第六十六章 谁是弃子（2/2）

“大人既知道我是百里家的宗主，就该知道，不管百里拓是不是我百里熠杀的，我都不能死。”昭离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若有人一定要宗主死呢？”景雎桀骜的眸子看着她。

“那就以命换命。”昭离举重若轻的放下茶碗，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凝滞了，夏蝉栖息在屋外的浓荫茂密槐树上，发出撕心裂肺的鸣叫。

景雎内心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脸上仍是挂着笑意：“宗主就是宗主。”

“大人还不动手么？”昭离看着屋外拿着枷锁等候在烈日之中的小吏们，问。

“宗主不必着急，我的茶还没喝完呢。”景雎笑道，“我想问一句，这局棋，会被宗主丢弃的，是哪一颗？”

昭离低头轻轻转动着手中茶碗，看着那碧绿的茶汤随着自己手的动作不断地向一旁倾斜，末了，才道：“尚在思虑。”

景雎闻言轻笑出声：“宗主果然是容易心软的人，自己都命悬一线了，还在考虑所谓的血缘亲情。”

“我是怕先父在天之灵心有不安。”

“既如此，我便送一颗棋子给宗主。”景雎伸出食指沾了沾茶水，在矮几上画了一个高升的东阳，风过即逝。

昭离猛然抬首，看见景雎高深莫测的笑意：“你为何要帮我？”在他心里对于她的恨意，应该还没有消除才是。

“因为那颗棋子很碍眼，我帮别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

昭离默然，是了，这才是他，无时无刻不在考虑自己的他。她褪下手中的六翅玄鸟扳指，交给他，道：“这个东西阳春雪的人都认识，他们会听命于你的。”

景雎将那扳指揣在怀中，笑了笑：“阳春雪幕后的主人，果然是宗主，只是这次的风浪过后，宗主恐怕要将之舍弃了。”

“我知道。”昭离淡淡道，突然又问了一句，“大人和十三叔还好吗？”

景雎一愣，然后笑答：“自然好。”

“就是不知道，大人爱的，究竟是十三叔栾无咎，还是颉国的上将军？”昭离神色淡然，却将景雎问得全身一震。

景雎并没有让昭离披枷带锁，而且还让她坐在篷车之中，这让昭离很是感激。篷车驶过曲安城的街道，大约一刻后，猛然停了下来，昭离身体惯性前倾，差点就飞出去，还好她及时抓住了车窗框，这时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司寇，别来无恙？”

景雎坐在马背上，看着携着一大堆年轻貌美的侍女拦住去路的楚高阳，嘴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真是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见高阳公子。”

“是啊，看来大人和我有缘呢。”楚高阳看了看他身后面色肃穆的小吏们，“小司寇是去办公事？”

他虽为贵族，可景雎好歹是官，见了景雎他却不称他大人，而是直呼他的官职“小司寇”，这里面显然带了调侃的意味，皆是因为楚高阳知道景雎乃是上将军府上的人，所以一直对他十分不屑。

“不错。”景雎笑着道，“还请公子让一让，司寇大人还在官署等着我交差呢。”

“哎，司寇大人是我的族叔，那便好说话了。”楚高阳依旧不依不饶，笑意不减，“近几日百里熠杀害百里拓一案闹得满城风雨，那马车之内的人，莫不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百里熠吧？”

原来他拦下自己的目的在于羞辱昭离，而不在于自己。景雎想到此处心里豁然开朗，车里的昭离却心里一紧，现在所有国人都在议论她，若是楚高阳非要她现身，让街上的人看见她被小吏抓走，那她堂堂百里家宗主颜面何存？

景雎笑了笑，看着手中横着的马缰，道：“公子可知道，挡路的顽石都是什么下场？”

楚高阳脸色一白：“你别忘了，我族叔可是你的上级。”

景雎看着他还是笑，笑得对方鸡皮疙瘩渐生。真是可悲呀这个人，明明从出生开始就有那么多人无法企及的东西，却不懂得珍惜，而在方才，他们言谈间，就已经将他的剩下的半辈子都决定好了。

“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大人了。”楚高阳为自己找了个台阶，然后带着一大群侍女匆匆离开。

景雎露出个轻蔑的笑意，与小吏们打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