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陌路（2/2）

“可是宗主，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派多少人，万一……”

“如果真的打不过，我会向你求援。”

牧戚还想说些什么，昭离却挥手阻止了她，然后匆匆走了。

自从将宗主之位传给昭离后，老宗主百里赣龙就独自到了曲安，找了一处清静的别苑——金梧院住着，仿佛已经退隐林泉，不问外事。

这么晚了还去拜谒长辈似乎有些于理不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危机已经初现端倪，昭离就不可能放任不顾。

微微闪动的灯烛下，昭离手拈一枚黑子，凝眉思索着。

棋盘上的黑子局势明显是强弩之末。

无声厮杀的棋局另一面坐着的，则是白发苍苍的百里赣龙。

昭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棋子，道：“多谢老宗主赐教，阿熠认输。”

身为胜者的老者脸上无甚表情，只道：“你虽未赢我，但棋艺相比以前已是大有长进了。”

“是，谢老宗主夸赞。”昭离恭谨低头答道。

“滴——答——答——”铜漏滴了三下，在这寂静的金梧院里听得特别清晰，但却掩盖不了屋顶传来的轻微的??声。

接着是带着清脆寒意的细长声响，让人想起月光下的匹练——是有人在轻而缓的，将刀剑一寸一寸的，从封锁着它们光芒的鞘里拔出来。

“阿熠啊。”百里赣龙开口，他还是如昔日一般，古板、严肃，沉沉的面容让人无法揣度他心中的思虑，“外面的事，如今我不想管，也没有精力再管，可大事上，你该知道分寸，什么事该压，什么事该禀。”

老者说罢起身离去。昭离在他身后恭谨垂首：“是，谨遵老宗主教诲。”

“记得将棋盘收好。”进入内室前，百里赣龙吩咐一句。

昭离抬手捏了捏眼角，默默数了一下外面来的人，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二十个。

而且都是些好手。

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对付的了。

她嘴边牵起一丝笑意，像是无奈，又像是嘲讽。

昭离走出中厅，昂然面对着刀尖成一条直线的二十个黑衣人，金梧院配备的侍卫已经被无声的割开了脖子，此刻被扔在地上，身体逐渐变冷。

她神情一凛，唰的自腰间抽出软件，上前迎敌。

“砰砰砰。”向来冷寂无人声的落叶庭里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飞夷则披衣开门，门外一脸焦急担忧之色的牧戚一见她便拉起她往外走，道：“飞先生，求你快点！宗主受伤了！”

宗主？一下子就忆起那个人来。屋外清寒的氛围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可他，已经去了。现如今百里家的宗主是他的女儿，昭离。

飞夷则几乎是被牧戚拖着往玄鸟阁赶，进门转过玉石屏风，看见躺在榻上的人浑身绑着布带，有血迹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透出来。脸色苍白似新雪，呼吸微不可察，似乎随时都会随死神离开尘寰。

飞夷则俯身探了探她的脉搏，和三个侍女一同忙碌了近一个时辰，才道：“可保她无性命之虞。”

牧戚这才松懈心神，呼出一口气。

“你们百里家，连自己的宗主都保护不了，看来真是大厦将倾。”飞夷则声音极冷，语义里既有嘲讽，但更多的，却是指责，显然是联想到了百里孟尝。

“不是先生想的那样。”牧戚目光转向榻上的昭离，“这次的事原本我们接到了通知，是宗主自己要一个人应付那些杀手的。”

得知百里申卿想暗杀百里赣龙，他们本可以早做防范加强戒备，然而一旦派出援手，很可能会暴露他们在阳春雪布下眼线的事实，那会打草惊蛇，昭离便只好独自一人去保护老宗主。

一个人对付二十名杀手过于艰难，昭离受了重伤，牧戚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倒地不省人事，曲安城的医师皆说她伤势太重，而且她的求生意志很弱，便只能将她送回来请飞夷则诊治。

——这些，一时半会无法对飞夷则说清，而自从百里孟尝去世后就更加不问世事的她，也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事吧。

飞夷则果然没有再说什么，便静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