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波助澜（1/2）

轮胎摩擦地面倒退回钟琪跟前，黎仟一侧过脸冷冰冰的盯着她那张令人恶心的笑脸。

“你说什么？”

“是没听清，还是不愿听清？”钟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随便开远些，这地方不适合谈这种话题。敦”

黎仟一没有动，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发白，“我让你再说一遍。”

“再说上百次，也还是那句。”钟琪勾了勾发丝，镜片后的一双眼睛透着讥讽的光，“孩子是廖希莹的，至于父亲么，想必黎小姐心里有数。”

“下车。”黎仟一回头，直视路面。

“不信？”钟琪笑得更开了，“蠢姑娘，整个廖家，也只有你，蒙在鼓里。”

黎仟一眼色一冷，一把扯过钟琪的短发，拉近自己，“叫你滚下车，没听见？”

那种随时能杀人的表情，钟琪曾经见识过一次，表情瞬间恐慌下来，几乎是爬着逃下车。

还没等回身，车子就擦过脚边驶离。

钟琪一时惊恐，眼前蓦地一黑，倒在地上。

黎仟一将车开出去没多远，再次停下车，解开安全带跑下车，扶着一旁的树干，干呕不止。

“哥，这是一一。”

夏日海滩，海风将男人的头发吹乱，廖希莹一边踮着脚尖替他抚顺，一边笑盈盈介绍。

命运似乎是从那一刻开始交错，廖烨生开始时时出现在眼前，杂志拍摄，大小秀场，登山远足，似乎哪里都少不了他。

现在仔细想想，每次不经意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始终落在廖希莹的身上，她理所当然的当做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

就像他会为了宠她，而娶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

恶心，真恶心。

黎仟一扶着额头，头昏脑涨，可唯一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不能让自己出事。如果涂刚出来找不到自己，有危险的就会是娜娜，不能再有这种意外。

这辈子能补偿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她将车锁上，随手拦了路边的出租车，去千禧。

路上司机频频从后车镜打量，面容和善甚至带些担忧，而落在黎仟一眼里，却幻化成一千张狰狞的面容。

一边深呼吸一边让自己闭眼冷静，车子一停，从钱包里抓出几张钱，递给司机，头也不回的下车。

面前的金色的大门陡然变了颜色，蓝白色相接成一片，有陌生面孔在身边来回走动，她坐在等候室里静静等着民警回来。

宽大的病号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上面精神科的醒目字眼，让旁人频频侧目，交头接耳，好像怕她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等来的却不只是民警，还有他身后的男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对她笑。

他走近，弯腰俯身，在她额头上怜爱的吻了一下。

熟悉又折磨的触感，让她瑟瑟发抖，缩到一旁，他眸子里立刻有了伤心的颜色，仿若深爱妻子的丈夫看着久病不愈的妻子。

他递给民警一张精神证明和结婚证，“我太太前不久遭遇一场严重的车祸，精神出了状况。完全不记得我，以及我们结婚这件事。”

民警脸色立马变成同情，叮嘱他最好将她送去专业的精神病院调养，不然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

他摇头，一本正经，那种地方和坐牢没区别，我坚信她只是受了刺激，会好起来。

后来呢？后来无论她怎样挣扎吵闹，再也没有人信她一句话。

所有人都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目光看她，受不了那种一致的目光。就好像那年庭审现场，全场都想用透视般的目光来审视她到底被残害成什么样子。

比起保护，更像是彻头彻尾的凌迟!

gina下车就看到黎仟一抱着头蹲在酒店门口，大堂经理似乎一直在旁边试图搀扶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一惊，拔腿冲到门口，伸手去拉黎仟一的胳膊，唤她，“老板？”

黎仟一像是丢了魂，脸色惨白，额上全是细密的冷汗。gina见状，一边将大堂经理遣走，一边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tang，那边接听很快，毕竟是第一次，她犹犹豫豫的问，“是廖先生吗？”

谁知旁边的女人突然从地上窜起，一把抢过手机丢出老远。

gina整个人傻在原地。

黎仟一拢了拢长发，微弯唇角，“以后这个人，不许再联系。”

gina转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她今天格外，不一样。

没来得及多想，小跑捡回手机，上面显示廖烨生的名字，小心接听，只说一句打错了，再也不敢多说其他的。

可那端，明显不信，直接切断了通话。

黎仟一还没等走进宴会厅，就看到颓然蹲在门口抽烟的男人，青色胡茬，两眼深陷，还有些淤青，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

搁以往就算对他再不喜欢，也不至于置之不顾，毕竟他是娜娜喜欢的男人，可如今，她不想再理。

厌恶每一个男人，尤其是今天。

明明就给不了爱的人安全感，还要摆出一副没她活不了的样子。

这一点廖烨生做的极好，好到她至今想起来过去种种，恶心不止。

目不斜视的走到门口，还是被他拦下，一身醉鬼的味道，没等他开口，黎仟一先退开一步，眼底嫌恶尽显。

冯越安被她的眼神灼到，匆匆忙忙回到门口捻了烟，又跌跌撞撞走回，拢了下头发，笑，“我找不到她，也联系不到。”

“你一定知道，三岁，你得告诉我。”他说着双手就要握上她的肩，再次被她躲开。

黎仟一面无表情的摸出手机，打给安保部门，“三楼，六号厅。有人闹事妨碍工作，麻烦来处理。”

说完收线，静静站在原地等着，从始至终，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冯越安明显惊到，片刻又笑，“怎么了，这么生分？我是越安啊，不是冯衍之那畜－生!”

黎仟一目光掠过宴会厅门口的监控器，凉笑，“我对你们谁是畜－生的话题，不感兴趣。至于娜娜，已经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了。”

“所以，无论是蠢的，”她看了眼冯越安，又抬头对上监控器，“还是精的，都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这时，安保经理带着数名工作人员走过来，看到闹事之人，立刻顿住脚步，叫人，“二少爷。”

黎仟一也不急，环着纤臂等着，半分钟，为首的经理接到命令，说了句抱歉，不顾冯越安的挣扎，将他控制住。

“等等。”黎仟一叫住人，上前，靠近冯越安耳朵，轻声细语，“娜娜认识畜－生的时候，只知道他姓柴，你冤是么？她冤不冤？”

“宁可信一张没说过真话的嘴，也不肯信和你念下誓言的女人。冤死你也不多。”

话落退开一步，欣赏他僵硬的表情，然后转身走人。

－

廖烨生难得在会议中走了神，或者说从他下意识接听的那刻，已是犯了大忌。

更何况，今天是廖震亲自坐镇。

廖显宏适时叫了他三声，才得回应，无疑将气氛调至冰点。

廖震本来因为昨晚家法伺候觉得小题大做，还想会后找他谈谈，毕竟廖氏离不了他。

可这会儿他又当众做出这么没谱的事儿，简直让人失望。廖震拄着手杖绕过长长的会议桌走到他身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被他劈手夺了过去。

廖震又是一愣，这是搁以前，绝对没有的事儿。

这哪里还像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男人，活活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越活越回去。

不过那名字还是隐约瞧见了，好像是那丫头工作室的助理，廖震气极。

昨晚也是，他只不过威胁一句离婚。

他竟然说可以离开廖氏，一点没经过脑子，没出息!

看来这女人，还真是留不得，以前念在她年纪小，比较好操纵。

现在一看，简直是颗毒瘤，这还不喜欢呢就颓成这样，以后爱上了，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于是冷了脸，“散会。”

是人都看出廖震动了怒，麻利的收

拾文件，撤离，廖显宏走时，还看似关心实则火上浇油了一把，爸，烨生最近才有了那么一点接地气，会知道为女人犹犹豫豫，摇摆不定了，您还是从轻发落，怎么说这才再一再二再三，还没再四呢。

廖烨生看了眼腕表，靠向椅背，眉眼半垂，对廖显宏的调侃视若无睹。

“看来昨晚并没让你长了教训。”

待人都出去，廖震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冷声安排，“她无父无母，离婚比较好办，念在她在廖家这几年没出过大毛病，条件可以随便提。”

这无疑是最后通牒，廖烨生听了，反倒笑起来，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廖震不悦的面容，“有件事，您大概没弄清楚，昨晚挨那几下，不是教训而是当做对您栽培我一场的偿还。”

“现在是您选择的时候。”他说着将西服前象征荣耀的金色名牌摘下，推到老爷子眼前，“我和太太，走或留，全凭您老一句话。”

廖震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离了廖氏，你认为我会让你好过？”

“所以，都是在选择。”廖烨生脱下独家定制的西服外套和腕表，挽起衬衫袖子，从软烟盒中捻出一支烟，松松地叼在唇间，点燃，吸了一口，“我已经做好选择，接下来就看您了。”

直到会议室大门合上，廖震还不相信这会是他一手栽培出的养孙。膝下三女两儿，唯一看好的三儿子廖显政，英年早逝，求尽良方生下的孩子，还是个女儿，二儿子廖显宏有勇无谋，生出的儿子只知花天酒地，冒险风投，一无是处。

唯一值得信赖的，莫过于林琴芝带进廖家的养子，父母各自没有双亲，又双双死于空难，没有后顾之忧。况且烨生从小就拥有极高的智商，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成熟脾性，无一不让他喜欢。

一阵重重咳嗽，五脏六腑都跟着镇痛，管家急忙进来递药，廖震咽下之后，问，“你之前说那丫头，今天有新品发布会？”

“是。”管家要出手扶他，被他阻拦，“给我安排个位置，今晚去看看。”

“您不是对她不满意？”管家替他披上大衣，对他的转变表示不解。

廖震叹口气，“谁让烨生就喜欢那样的。”

“以前没仔细了解过这姑娘，如今是时候好好观察观察，但凡过得去，就由着他们。”

廖烨生回到办公室，整理文件的方树，见到他这种随性的打扮，以为自己花了眼。

廖烨生心思全在手机上，从刚才开始他至少打给黎仟一五次，均是通了之后自然断。

他这才意识到可能被拉进黑名单，以前这种事也有过，不知道上来一阵发了什么脾气，拉黑的一点征兆也没有。

方树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还是走近，“方才局里来了消息，太太将车停在向阳路，坐计程车去的酒店。”

廖烨生一听，敛了敛眉眼，将手机收起。

“徐小姐，一直在等您。”方树见他情绪稍稳，又说了一句。

果然，脸色立刻又难看下来。

“叫杜宇将车开去千禧，在那边侯着。”廖烨生走回座位，又点了一支烟，燃了一半，“让她进来。”

方树晃了晃手中的文件，颇为不平的说，“刚才那边吩咐，最近你您手头上的工作全权交给慕副董……”

廖烨生反而笑了，挥了挥手，“给他，一样不落。”

方树虽说猜不透廖烨生的心思，可看他这副样子到底是放了心，一一应下之后，去了会客室。

徐素素正在对着镜子补妆，见他进来，立刻绽放笑容，那一举手一投足全然一副正室的样儿。

方树将她领进办公室，就急忙退出来。

徐素素特意打扮了一番，今晚的颁奖礼，林琴芝允诺她会得一个最佳女演员，这对她往后的演绎之路无非是最好的礼物。

只差一个，撑得住场面的男人。

自从上次之后，廖烨生再也没有应过她的约，连林琴芝也拿他无法，最近媒体接连爆出他们感情破裂的新闻，虽没有得到男方证明，但也没有予以否认。

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毕竟以她和廖烨生的影响力，大众自然倾向于她是被甩的那一方。

这对一个靠脸吃

饭的女明星，是十分丢面的事儿。

廖烨生靠在宽大的皮椅上，领口敞开，嘴里新咬上的烟没有点燃，狭长的眼睛眯着她打量，不说话。

徐素素撩了一侧长发，一手撑着桌面，递过去火，风情无限。

廖烨生微微低了一下，由着火苗燃过烟卷，灰白色烟雾，将他眼神笼得愈加不清。

她是喜欢这男人的，除去地位不说，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静如佛，稳如山，行如水。

举手投足间皆有味道，让人不得不多看一眼，多留一心。

不过，目前，实在难依附，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个眼中钉，急不得。

于是收了收媚态，在他对面坐下，“看得出，您已经不打算帮我继续演戏了。”

听了一会儿，见他没接话，又说，“今晚颁奖礼对我很重要，看在我妈曾经救过你一命的份上，陪我出席最后一次，事后我就会发声明。”

廖烨生吐出一口烟，“今晚没空。”

“走一过场就行，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徐素素低下头，“您也说了，我不姓廖。没有像廖希莹一样受过宠，更没有一个能时时护我的好哥哥，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

“所以，我求你，最后一次。”

廖烨生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他其实最不擅长处理的就是亲情关系，在他眼里，很早开始只剩下恩情。

“可以给你二十分钟。”廖烨生将烟捻灭，长指扫了扫门外，示意她出去。

徐素素站起身，不忘深深鞠一躬，表示迫切的感谢。

这动作无疑会让人心下涩然，他忽然想到黎仟一缩在工作室的那一晚，眼神陡然一滞，才知这些日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心疼。

一点一点的心疼，堆积成漫无止境的念想。

原来纰漏，出在这里。

他忽略了他也有一颗因为走失亲情，众叛亲离，而脆薄的心。

思及此，心下更是不能平静，从休息室随便拎出一件大衣，穿上往外走。

刚坐进车里，森园那边来了电话，他摁开蓝牙接听，是廖为夷稚嫩的嗓音，“爸爸，家里来了一位陌生婆婆……”

还没等说完，那边又换了另一道嗓音，“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立刻回家来。”

廖烨生捻了下眉心，隔了一会儿荣叔又来了通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夫人带着钟小姐亲自来的，门卫不敢拦着。”

“把为夷带进房间，我没回去之前，不准她们接近。”廖烨生冷着脸吩咐完，手一打方向盘，利落的开出停车位，疾驰而出。

连闯了几个红灯，在半个小时内，将车开进了院子，廖烨生下车甩上门。

在大门前，抽根烟喘了口气，才开门进去。

一边将大衣递给荣叔，一边吩咐，“除了您，所有森园的人，全部裁掉，一个不剩。”

“新请的保姆……”荣叔颇为难的请示。

“一个不留，立刻。”廖烨生将他拦在偏厅之外，吩咐他立刻去办。

进入偏厅时，还不忘朝楼上看一眼，见四下没有小家伙的影子才缓了一些脸色。

迎面而来的是林琴芝毫不留情的一掌。

廖烨生侧过脸的同时看向坐在沙发另一侧钟琪，对方一脸局促的低下头，脸上似乎还有擦伤。

“你，你竟然留个精神病在身边，还让……”林琴芝气得发抖，指着楼上，“还让那么个拖油瓶活下来，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烨生你这是怎么了？!”林琴芝扶住他的双臂，“以前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廖烨生拂开她的手，看向钟琪，“让她滚。”

林钟二人均是一愣，从廖烨生口里很少听到这样粗暴的字眼。

林琴芝没回应，站在原地不动。

廖烨生慢步走近，拿过一旁林琴芝定制的洋伞，在地上划了一圈，蓦地砸向钟琪上方的相框，一声巨响之后，玻璃碎片纷纷而落，砸在钟琪身上，惹来她惊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