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3章 摸不透（1/2）

“灼柜为何这般？”

“买官也需走正规入仕途径，不可能是吏部收了你的钱以后，直接发个官牒给你，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道”灼柜压住郁闷，耐心道，“入仕大致有门荫流外明经进士荐举投军数途……敢问郎君，可否出自世家望族？”

“灼柜看我像世家子吗？”李琅笑道，“别寒碜我”zxsm

“郎君误会了，祝某绝无此意”灼柜干笑一声，“只是，郎君若无家世门望可依，门荫和明经便与你无缘荐举也非常困难，实话，寒门子弟连达官贵人的府门都进不去，央求门房递上去的行卷，人家看都不看，随手就给扔了，连草纸都不如”

“门荫和荐举就不提了”李琅有些意外，“难道明经科也要家世不成？”

“门外了不是”灼柜笑着解释道，“有句话叫做，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明经科考帖经，题目相对简单，好考，考上去的人自然就多很多人水平不相上下，这下子，问题也随之来了”

“什么问题？”

“明经科每年取士数量限制在百余人，但往往有几百人甚至几千人不相上下，如何栓芽就要面试台阁仪范，班行准则”祝家早在后朝就跟武家关系密切，灼柜对官场上那一套比较熟悉，“在这一方面，放猪种田的寒门子弟怎能跟自接触官场的官宦世家子弟相比呢？这么多年来，明经科取中的几乎都是官宦世家子弟，就算有极个别寒门子弟熟悉台阁仪范，也会被世家子弟顶替下来所以，现在的明经科已经成为世家子弟的下，寒门子弟都被挤到进士科去了”

“竟然这么黑，那明经科也作罢”李琅叹气，不过他记得，中唐以后，进士科将在科举中占据主导地位，进士科出身的官员地位相对优越，“进士科怎么样？”

灼柜心里很是鄙夷李琅，你子一介平民，既非生徒，也非乡贡虽然你自己声称能识字作诗，但实际上是否真是如此都成疑问，还想考进士？今日总算大开眼界，见识到什么叫异想开了

“进士科每年取士二十余人，仅为明经科的零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体上就两个字，极难很多才华横溢的大诗人大文豪考一辈子也无法上榜”灼柜力求让李琅尽快断了这个极不切实际的念头，又唱衰道，“即便考中了，也很难授官”

“是吗？”

“士子金榜题名后，只是取得出身和出仕资格，可以免除赋役，但要想出仕为官，还须经过吏部的释褐试，这里面的名堂可就大了去了，涉及品貌口才书法文辞德行声誉等诸多方面，吏部官员可操作的空间也就很大，他们有各种辞不予授官”

跟一个对仕途一窍不通的种田郎话很累，但灼柜又不得不，“也许你不知道，开元二十六年至今，大部分进士都没有授官开元二十六年进士科状元崔曙甚至求一个下县县尉之职也不可得，等不到授官就已辞世”

“状元当官都这么难吗，我还以为国朝有“朝为田舍郎，暮登子堂”的传奇”

大唐是一个贵族社会，重家世讲出身，官场上权力世袭，阶层固化，等级森严，出身决定一切，投胎成平民很悲催，除了取士极少的进士科和危险系数极高的战场杀人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晋身通道……这些李琅早就心里有数，只是实在想不到唐代的社会现实比史载中记载的还要糟糕，连进士科都成为一个幌子，进士录取以后卡在吏部不授官，等到死也没能当上官

灼柜心中暗笑，梦中的传奇吧，什么“朝为田舍郎，暮登子堂”，亏你想得出，你子吃的草木灰，放的轻巧屁

雄心壮志可以理解，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谁不是呢，需知下县县尉仅仅是品秩最低的从九品下官状元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普通进士”灼柜不愿多费口舌，进一步唱衰道，“况乎今时已不同往日，张相去职以后，进士科备受打压自开元二十五年李相执掌政事堂以来，朝堂上要求取消进士科的呼声一直很高不定什么时候，进士科就会突然停考”

得，干脆连幌子都不要了

其实，李琅知道，灼柜得很有见地，预测没错历史上，宝年间，李林甫以“野无遗贤”为由，曾多次停考进士科

李琅苦笑道：“照灼柜这么，余下的只有投军和流外？”

“对”你子还真想当官艾灼柜点头道，“国朝文武一体，出则为将，入则为官对寒门子弟而言，投军杀敌，以军功累迁为官是最切实际的当官途径其实不光寒门子弟，对世家门荫子弟也是一样”

“这又有什么道？”李琅对时世规则来了兴趣

“国朝官场重家世，也循资格，很复杂，但总有一些基本规则可循比如，有过从军的资历，升迁往往更快”为了得到白酒酿造术，灼柜诲人不倦，“当朝李相曾为千牛卫直长，牛相更是从军镇走出来的如今很多门荫子弟都跑到南衙十六卫和北衙羽林龙武两军镀金不少士子在考中进士得不到授官又进不去京师诸卫的情况下，纷纷远赴边关投军杀敌王昌龄有句诗得好，黄沙百战穿金甲嘛”

“灼柜这是指点我去边关投军杀敌么？不过我听王昌龄还有诗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李琅摸着鼻子自嘲，“当兵是碗断头饭，战场上刀枪如林，箭如飞蝗，当个兵被敌人杀吧，那可是有去无回啊王昌龄现在在哪里，他的出塞诗写得雄浑激昂，可他自己并没有去边关当兵吧”

“边关沙场当然异常残酷，人头落地是转瞬之间的事诚然，很多人满怀壮志远赴边关，然而却往往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超但呆在京师诸卫却可以不上沙场”

灼柜了这么多，见李琅从未出言辩驳，觉得已经试探出李琅不懂仕途，如果真心想当官，就好打发，开始尝试着道：“郎君若是有意入仕，祝某可通过关系将你安排进南衙右威卫，你看如何？”

“灼柜，你这是挖个坑让我钻，有点不厚道了”十分出乎灼柜意外，从未出言辩驳他的李琅这次却表达了不满，“现在谁人不知，府兵制崩坏，南衙十六卫形同虚设门荫子弟可以在里面混资历，将其当作升官的跳板，但我怎么办，谁来提拔我？当个几年大头兵又被赶出来，灰溜溜地回家种田，捞不到什么好处还往里搭钱，犯的哪门子邪”

“郎君别误会”

灼柜叫苦不迭，他经营酒肆多年，接触面很广，有识人辨事之明，本来已认为摸透了李琅的见识，现在听李琅这么一，却又厘不清李琅到底懂什么不懂什么，强词辩白道，“南衙除金吾监门千牛等卫拥有一定兵力以外，其他诸卫包括右威卫虽然没有实兵，也没有驮马弓弩甲胄等种种军资，但依然有兵额和官吏编制，给你安排一个职官也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