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言不合(2/2)
二十名花鲸勇士则成半月形围了上去,与混元宗的人形成对峙。
场中剑气如刃,掌势如潮,周围的人不自觉地让出了一些距离。
四处尘土飞扬,出现许多凹坑,那是凌厉的剑气被祁开云“沉”到了地上。
交战片刻,席骧岳忽然闷哼一声,往后退了数步,他中了对方一记『剥极而复』。
倒回的真气把席骧岳撞得得气血翻腾。不过席骧岳的剑可不比常人,上头的劲道刚猛而多变,令人难以捉摸,祁开云当然不能把刚才的剑招全部复还回去。
与“沉”比起来,“复”毕竟要难得多。
但只此一下,祁开云已占了绝对的优势,当下一掌又一掌地抢攻,用上了最基本的一个“积”字诀。别看这是最基本的诀窍,但稳而快,令人应接不暇。
等把优势积累到一定程度,再来一记狠的,就水到渠成了。
这就是『积羽沉舟掌』的厉害之处。
场中虽然打斗激烈,但相对于他们这种宗师级高手来说,算是比较温柔的了。
一方面,两人一开始就是一阵快速抢攻,无暇使用太过霸道的招式;另一方面,祁开云只是想拿人,犯不着与人搏命。
祁开云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猛然使一个风雨漩涡,刹那间将席骧岳吸近了少许。
席骧岳却是高明得很,他自知无法挣脱出对方的束缚,便来个守株待兔。
任何变幻莫测的武功招式,其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伤敌制胜。这股风雨的吸力,显然不能把自己吸死,席骧岳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既如此,对方一定还有后招。
席骧岳便在原地不动,但浑身真气凝聚,已达出击的巅峰状态。
反观祁开云,他为了制造取胜的契机,可算大费精力,如果不能收得理想的效果,将会面临席骧岳的反扑。
高手相争,变数很多,胜负并不是总偏向于占优势的一方,如果在一些关键时机上发生了微妙变化,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耐得住性子,瞧得清形势,是高手的必备素质。
就在风雨漩涡产生微妙变化的刹那,席骧岳的长剑先行出击。
能在这种形势下掌握到先机,实力和胆气缺一不可。
光华倏现,狂风大作,一片细雨激射开来。周围各人忙抬手遮面,再退数步。
刚才那一下掌剑交击,外人看不出结果。转眼间,二人又已战到了一起。
白玉川忽然把筝一横,飘身退开好一段距离。
“属下为教主弹奏一曲,以助豪兴。”
乐声响起,白玉川不便明目张胆地帮人,只用了散音,并没有施展天音十八劫。
即便如此,单晓白亦觉头昏脑胀,当下长剑一动,往白玉川杀至。
有花鲸勇士跃出,将单晓白拦住。后者大喝一声:“剑来。”
离这最近的四名混元宗弟子长剑一转,往白玉川追出。这四把长剑分而不乱,合则难挡,进退之间如一个整体,移动之时像一块磐石,围上来的花鲸勇士皆被逼开。
白玉川匆忙中送一道音波,这是天音十八劫中的简单招式。首当其冲的一把长剑稍微一滞,另外三把剑却不受影响,先行杀至。只片刻间,后面那一把剑又已追上。
白玉川暗呼剑阵厉害。他被人撵得紧迫,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乐声,更别说施展天音十八劫中的厉害招式了。他想到了发射银梭针牵制剑阵,但又怕伤了自己人。
另外两个剑阵早已和花鲸勇士交上手,后者虽然有人数上的优势,也都是高手,但面对两个剑阵,却始终无可奈何。
阵中的四把长剑守如铜墙铁壁,攻如雷霆万钧,当真难以对付。
这是绝对的硬骨头!
岸上只有乐游一人闲着。他见双方斗得有趣,竟瞧得十分入迷。
“吵死啦——”那边忽有一人骑驴而来。
这一下声音极大极久,震得各人的脑袋嗡嗡作响,足见对方内力之深厚。
那驴受到惊吓,张口大叫了一声,驮着背上的人一阵疾奔。
驴背上的人是横卧着的,头和脚垂在两侧,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正在打斗的各人见状都有些诧异,不自觉地观望了一下,但手脚上却没停下。
那驴走到近前,大家才发现,驴头上是蒙了一块黑布的。
这一下,大家更加惊奇了,有几名花鲸勇士已笑出声来。
其中一人斜里穿去,准备一脚往驴颈上踢去。
那驴忽然一声怪叫,似是一人在笑。它陡然停住身子,四只蹄子在地上滑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驴背上的人却在刹那间飞了出去,双脚不偏不倚地摔在那人胸口上。
那人跌出老远,吐一口鲜血。他驴没踢着,反被它耍了一回,当真窝火得很,正要冲上去报仇,却撞上了一人,又痛得吐了一口鲜血。
挡在他前面的人就似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样,正是从驴背上摔下来的人。
“你个犟驴,又跟我老人家过不去。”
这人手中拿着根树枝,正往后背挠痒,身上邋里邋遢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眼皮稍一撑开,又合了下去。他说话时指着刚才想踢驴的人,项下银须翘来翘去。
这时,大家都已停手。明眼人都已看出来的是位绝顶高手。
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挠了挠蓬乱的白发,伸出两指把一双眼皮掀开。
“嗯,好像错了。”他接着再指,一连指了好几下,都没有指向那头驴。
白玉川朝祁开云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
“怎么又是这个疯老头。”
来人听到有人说话,睡眼半睁,破天荒的没把眼皮合上,正往周围猛瞧。
“我怎么到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我睡觉,我刚才没说梦话罢?”
他用那根树枝挠痒似乎挠得不过瘾,这会伸出一手,从胸口处探入衣内,四处抓了一阵,露出一脸舒服的表情,手拿出来时,指头上捏着一坨黑泥。
众人瞧得心中发寒,他却把黑泥凑到自己鼻子下闻了闻。
“诶。”他眉头一皱,发出一声嫌弃的短叹。
手就那么随意一甩,竟有一股狂风呼啸而去,那劲大得吓人。
白玉川甚觉恶心,急忙让开,险些被黑泥打中。身后一声闷哼传来,有一名花鲸勇士手捂大腿,痛得弯下了腰,正是被那黑泥所害。
来人展开一双脏兮兮的手,伸了个懒腰,忽然一个趔趄,往白玉川身上抓去。
白玉川躲往一旁,生怕对方的双手拂中自己的白衣,临走时射出几枚银梭针。
来人的一手变抓为摆,当空又起一阵狂风,飞来的银梭针登时变了轨迹,眼看就要射在一旁的花鲸勇士身上。斜里闪出一人,正是祁开云,银梭针遇到他便往地上落去。
白玉川赶紧收了暗器,往人群中去了。
“张道兄,还没玩够吗?”祁开云沉声道。
来人手放身后,伸着脖子瞧了瞧:“祁教主,怎么是你?好巧啊。”
“道兄,你这头毛驴还真是灵通啊,哪儿有事,它总第一个到哪。”
“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把它送你啦。这犟驴总不让我睡个好觉。”
祁开云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目光往席骧岳等人扫了一下。
“道兄今次现身,是来劝架的,还是来帮架的?”
“这儿有人在打架吗?难怪这么吵。谁这么有胆识,敢捋天音教的虎须?”
来人说着,手往祁开云胡须上捋去。
祁开云忙让开一步,发出一声嫌弃的惊叹。
来人讪笑着把手缩回,放在自己项下捋了捋,摇头晃脑间瞧见了席骧岳。
他道:“席师兄,怎么是你?好巧啊。”
席骧岳道:“张师弟你来得正好,眼下有一桩事情,等你来断啊。”
单晓白走了过来,叫了声:“太师叔。”
来人往一旁躲了躲。
“你还是叫我‘大睡侠’罢,或者叫‘睡不饱’都行,可千万别和我扯上关系。没听见这位道兄说要断事情吗?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破案子,断事情,我最喜欢了,哈哈……”他自言自语,欢喜得抓耳挠腮。
他忽然一点都不困了,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
“祁教主你放心,我断事情,简单直率,绝对公平、公正。”
祁开云道:“好,我看你怎么说。”
席骧岳向单晓白使了个眼色,后者道:“事情是这样的。天音教丢了个人,却把账算在混元宗头上。”
祁开云忙道:“人是和混元宗弟子一起走的。”
来人不假思索地道:“混元宗弟子丢了吗?”
祁开云登时哑口。
席骧岳眼中一亮,道:“至今杳无音讯。”
来人道:“那就是同时丢了人,这事怎能单怪一方。祁教主你说呢?”
“这么简单的事情,亏你们还打来打去的。我为什么总是睡眠不足?就是因为天下的莽夫太多。好了,道理讲清了,都散了罢,还留在这里干嘛,想请我吃饭吗?”
祁开云琢磨道:“这好像有点不对劲罢?明明是混元宗理亏才是。”
“有什么不对劲的?这就好比两个人合伙做生意,各投了一半的钱,不管盈亏,那都是对半开。现在两个人都丢了,那是把本金都亏没了,谁也别怨谁。”
祁开云道:“你等会,让我把思路理一理。”
来人可没有停嘴的意思,扯着下须道:“有句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交情在。大家和和气气的,下次还能合作,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呢?”
祁开云忽然大吼一声:“人命关天,这是小事吗?”
来人讪笑了一下,道:“事是不小,但哪个……理还是这个理啊。”
祁开云想了想,大喝一声:“我祁开云的女儿,那不一样!”
他已转身而去:“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今次洽谈,便到此为止,下此相遇,必兵戎相见。告辞。”
来人急道:“祁道兄,你身为一教之主,统领众多水域,可不能蛮不讲理啊。”
祁开云回过头来,有些杀气腾腾。
“我就是不讲理了,怎么样?我女儿在江湖上走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他娘的敢这么不长眼?如今出了这事,都是你们混元宗给害的。”
他越说越气,指天发誓道:“老子今天把话撂这,不管是什么人,谁他娘的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我让他满门上下,血流成河!”
大家都有些傻眼。祁教主向来风度翩翩,刚才却一口的粗话,可算是破天荒了。一旁的花鲸勇士跟了教主这么久,也从未见过教主如此粗暴的一面。
席骧岳和骑驴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别人说这种大话,或许被当作笑话,但话从祁开云口里说出,那就不是笑话。
祁开云大怒而走。刚准备上船,那边奔出两骑,有人大喊一声。
“祁教主慢走。”
席骧岳往那边一瞧,登时以手遮面,一声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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