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洛西五雄(2/2)
“你就不能编个瞎话应付一下?”
“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会说谎,哪里骗得过她?”
“这倒也是,令爱不但冰雪聪明,且好奇心极强,不把事情弄明白不会罢休。”
浓须大汉忽地一笑:“若按我说,其实人家葛小姐是关心卜老弟你这个人,与你有关的事,她才这么好奇,我说得对不对啊?”
卜铁哂道:“谈正事哩,张兄你不要说笑。我想啊,问题就出在这里。”
葛三江一惊:“你是说,我自己的女儿出卖了我?”
卜铁摇了摇头:“这不大可能,但是……消息却很可能是她无意中泄露出去的,她虽然精明能干,但毕竟江湖经验不足,口风不紧。”
一直心存猜忌的那三人登时露出了异样的眼神,也不知道心中在嘀咕些什么。
卜铁忙道:“大家不要多心,我敢拿自己的人格担保,葛庄主绝对没有问题。”
安雷的眼神左右一勾,冷笑道:“哼,别在这里一唱一和了,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卜、葛两家早已有了秦晋之约,可怜我们三个还蒙在鼓里。”
浓须大汉喟然道:“这哪跟哪啊?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安雷哪里肯信?他指着对方道:“你张孟金一直是向着卜铁的,自然替他说话。没想到啊,咋们‘洛西五雄’已有两家向了外人,卜公子果真好本事。”
卜铁摊手道:“各位,咱们不要扯远了,就事论事,好不好?若是这样下去,谈到明日此时也谈不出什么结果。”
那中年人道:“葛庄主这事不明不白的,也不管了?”
卜铁微微一笑:“巴庄主,其实这事已经很明白了。大家不妨反过来想一想,这是一个预先设计好的泥潭,就等着葛庄主一脚踩进去,其目的就是要使咱们存疑。”
那中年人心中一动,点头道:“这倒也有些道理,我巴敏千暂且信你这回。”
难得对方有一人听得进去,卜铁趁热打铁地道:“因此啊,咱们要沉着应对,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才是。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葛庄主是忠是奸,日后自见分晓。”
沙青南击掌道:“既如此,我便也信了他葛三江这一回。”
大家的目光都往安雷瞧去,后者撇了撇嘴,淡淡道:“悉听尊便。”
卜铁如释重负,心道总算可以坐下来谈事了。
自从葛三江上了大船,与他同来的那名劲装剑客便从船篷内提了一坛子酒出来,和几名同伴痛饮了起来,更绝的是,竟还有几包熟肉。
这可馋坏了旁边那五艘小船上的人,大家正一个劲地咽口水。
此人正是葛三江的义子,余乾洪。他见了周围的情形,登时大笑一声:“诸位兄弟,咱们都是洛西五雄的人,若不见外,便请过来同饮。”
众人早就等他这句话了,临船的几人争先跳了过来。
余乾洪道:“别急,别急,都有份啊。阿四,取酒碗过来。”
一人去到船篷内,取来一大碟碗,余乾洪一边倒酒一边道:“酒只管喝,不过有句话我可要说在前头,大家量力而行,喝醉了我可不管。”
欢笑声中,各人无不接碗痛饮。
张孟金一摸下须,笑道:“这下总可以喝酒了罢?”
卜铁脸带笑意,端起酒碗,一一递了过去。
等大家都酒碗在手,他举碗相邀:“为了我们今日能够聚在一起,干!”
六只酒碗碰在了一起,这酒一下肚,大家心中热乎起来,有了谈事的兴趣。
各人坐好之后,巴敏千抹干嘴角的酒渍,道:“卜公子,收到你的邀请之后,大家都来了,你是怎么一个打算,但请直说罢。”
卜铁坐直身子,四下抱拳道:“多谢各位赏脸。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今日把大家请来,就是要商定一个对付吕津的法子。”
巴敏千道:“那依你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卜铁道:“这洛阳,地处天下九州的中心,是东西南北的出入要道。不单是我们这些生意人惦记着这里,其军事价值也不容忽视,洛阳的好处就不用我多说了罢?”
安雷道:“这个道理我懂,谁控制了洛阳,那就等于找到了一座金山银山。”
众人一阵大笑,卜铁道:“一语中的。”
巴敏千道:“可惜,现如今,洛阳的大部分地盘都被吕津占去了。”
“不错,洛东和洛南的水路都在吕津的掌控之中,我在这一带的势力,已全部瓦解。不过大家不要忘了,洛北的孟津还在我的手里。”卜铁慢慢把酒倒上。
沙青南鹰眼猛眨:“卜公子有什么想法就直说罢,我这人最怕绕弯子。”
“只要大家守住各自的地盘,不让吕津染指洛西,我就有办法治他。”
各人都露出惊异的眼色,就连张孟金都有些坐不住了,催促道:“快快道来。”
卜铁饶有兴致地道:“其实,吕津现在也不好过,他虽然实力雄厚,手下人多,但人一多吃饭的也就多,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把整个洛阳都抢过去。”
安雷道:“这哪能啊?老子的地盘,他休想。”
“吕津这个人哩,胃口极大,做事很绝。往好的说,那叫野心勃勃,往坏的说,那叫不知天高地厚。洛阳这个地方,岂是他一人吃得下的?”
沙青南道:“就是,一个人想独占洛阳的水路生意,也不怕撑烂了肠子。”
“他本来以为可以吃定我,但他太高估自己了。孟津是我祖辈经营了几代的地方,根基雄厚,岂是那么容易撼动得了?现在,吕津已无法从孟津北渡河水,要绕一大个弯子东出虎牢关,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一大批原来的货主。”
张孟金道:“卜老弟并未吃太多的亏,相反,他吕津失了人和,真是得不偿失。”
卜铁叹道:“但是以吕津的脾性,他是不肯甘于现状的,更不能忍受长期受制于我,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把洛西抢过去。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慢慢蚕食我在洛北的势力,退一万步讲,他也可以舍而求其次,绕过孟津,从更西的地方渡河。”
巴敏千道:“若按卜公子推测,吕津一定会对洛西下手?”
“绝无幸免。”卜铁说得斩钉截铁。
四下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
卜铁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今日此举,是为了救大家,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巴敏千左右一瞧,点头道:“我觉得卜公子分析得很有道理。”
沙青南却道:“我看未必罢?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测。”
卜铁道:“不要心存侥幸,吕津的魔爪已经伸向离他最近的葛家庄了。”
大家都往葛三江瞧去,后者喟然道:“不错,吕津几次三番地威逼利诱,可是他这个人太霸道了,不讲江湖规矩,我没有答应。”
安雷道:“是对方开出的条件不合葛庄主心意罢?”
葛三江把脸一横,却不答话。
张孟金道:“关键是这人的品行不好。各位都与他打过交道,心里应该有数,与这样的人合作,说不定哪天连骨头都会被他吃掉。”
巴敏千道:“张堡主说得对,吕津仗着自己势大,向来目中无人,借道洛西的时候,他爱给多少就给多少,哪像卜公子,规矩定得明明白白,账目写得清清楚楚。”
卜铁道:“要做长久买卖,就必须以诚相待,这是我卜家传下来的家训。他吕津这么个弄法,迟早会玩完。”
巴敏千道:“卜公子,我算是被你说动了,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意思。”
葛三江和张孟金默默点头,就只剩安雷和沙青南有些犹豫。
卜铁叹道:“两位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吕津逼急了,我大可夹着尾巴逃到孟津一带去,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斗不过他,也无处可逃,唯一的出路就是卑躬屈膝地向他投降,乖乖把地盘交出去。”
张孟金道:“到那时,别想着还能跟吕津谈条件,不杀我们就算万幸了。”
各人心中惊出一身冷汗,这不是危言耸听,吕津收了地盘之后,完全可以杀了他们这几个地头蛇,再立其他人。
沙青南终于有些怕了,他咽了咽口水,自语道:“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风险和压力就大了,钱该怎么算呢?”
卜铁笑道:“只要大家诚心合作,我所收的运资,你们各拿一成。”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生怕自己听错了。
巴敏千颤声道:“卜公子是说……”
“打个比方,我运一船货收人家一百两,你们每人可得十两。不过这有个前提,那就是货物必须安全运达目的地,这还得仰仗诸位出力啊。”
安雷和沙青南对望一眼,脸上均洋溢出了笑容,前者道:“既然卜公子这么爽快,我安家堡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沙家堡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沙青南终于表态。
卜铁大喜,举起酒碗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的分工,我们稍后细谈。”
六人将酒干了,葛三江有些疑虑:“卜贤侄,你可要想好了,如果这样的话,你除去船队的开销,可赚不到什么钱了。”
安雷等三人,登时投来一个怨恨的眼神。
卜铁笑道:“葛庄主无须担心,这些我都考虑过了,钱可以想办法再赚,这朋友嘛,一旦失去了就很难找回来了。”
安雷被说得热血沸腾,抱拳道:“卜公子,就冲你这句话,我服你。你说罢,接下来怎么做?我安家堡无不配合到底。”
卜铁坐直了身子,沉声道:“只要我们联手打压吕津,将洛西和洛北的水路封死,他一定会急,因为这样一来,他连关中的财路也断了。”
各人一阵点头,笑意甚浓。
安雷喜道:“我们干脆齐心合力,将吕津这头豺狼赶出洛阳算了。”
卜铁摇头笑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只能与吕津斗个平分秋色,想要在短期内把他赶出洛阳,怕是力有未逮。”
巴敏千道:“怎么个平分秋色法?我们现在可是处于绝对的下风,洛南的伊阙口被吕津控制着,我们往颍川和南阳方向的去路,都被堵着哩。”
卜铁道:“所以我们一定要逼他,让他把伊阙口向我们敞开。”
沙青南忽然笑道:“我明白了,这就是卜公子要打压吕津的目的。”
卜铁道:“不错,等吕津发现别无选择的时候,他只有乖乖合作,如此一来,二分洛阳的局势就形成了。此事关系到大家的存亡,成败全看大家的努力。”
葛三江欣然道:“其实,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和气生财,百利无害。”
张孟金道:“正是,总好过现在这样,大家斗来斗去,钱倒反赚得少了。”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称是,之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打斗之声,各人一时大惊,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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