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牧人与狼（1/2）

“阿祭，你怎么来了？”

躺在床榻上的那人，发丝有些凌乱，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慌乱的擦着胸脯上水渍的玄衣男子。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些尴尬的意味。

“哦…我…我是，口渴，路过这，讨杯水喝…”姜祭州吞吞吐吐的说道，扶着额头。

他在内心里不禁骂自己蠢笨，这是什么破理由啊？堂堂帝君，夜入闺殿，就是路上口渴，讨杯水喝？姜祭州未免有些慌不择言了。

幸好那人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中，也没有仔细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心中有了大概。

“阿祭，你是公事忙完了，怕我这里忙乱，特意来看我的吗？”清胥直接了当的说道。

这一说，却是说到了姜祭州的心坎儿里，哎，想着她就是想着她嘛，直说就好了，反正胥儿又不是不知道，这下一来，可是有些尴尬，不过既然清胥给了他台阶下，那他就接着这话说下去吧。

“那个，对，我知道尉迟氏的事，来看看你处理的如何。”姜祭州整理整理玄袍说。

清胥一下子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从衣架上拿下一件披帛来披在身上。

“鸢尾…鸢尾！”清胥轻声唤着门外守着的鸢尾。

鸢尾听见清胥的叫声，便急急忙忙的进来。

“郡主…有何吩咐？”鸢尾问道。

“去吩咐厨房烧一壶热茶来，晾到五分凉，再送进来。”清胥吩咐道。

“是。”

清胥将凉茶倒进殿内的花盆里，一边抢走姜祭州手里的小茶杯。

“过了夜的茶水，再喝便会伤了身，以后不准喝。”清胥轻声呵斥道。

姜祭州呆呆的看着清胥，她这是关心自己吗？这可太不像她了。

“我之前，最喜欢喝放凉一夜的凉茶了，很是解渴，尤其是刚练完功回来，玄海的晚风下一吹，吹透了玄衫，这时再饮上一壶凉茶，那便是一天中最惬意的事了。”姜祭州解释道。

“胡来，之前见着过你一次，浑身大汗淋漓的，蓬莱太热，不能喝热茶，喝那么一壶现成的，倒是也情有可原，但是现如今可不一样了，这华阳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若是总喝凉茶，会伤着肠胃，以后我会告诉良武提醒你，不许再喝了。”清胥说道。

这时正赶上鸢尾端着茶壶进来，冒着热气。

清胥接了过来，亲自给姜祭州泡上一壶茶，给姜祭州递了过去。

“喝吧。”清胥说道。

姜祭州愣愣的看了清胥几眼，接过了茶杯。

“你傻看着干什么？不是渴了吗？喝啊。”清胥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干净。

姜祭州也一口饮尽。

“果然是渴了，说了一天的话，做了一天的事，睡了半天的觉，现在又有些饿了。”

“那…不然，再让御厨做个夜宵送过来。”姜祭州问。

“不用了，明日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办，晚上吃多了又要积食，免不得多跑几趟夜，你不是来问尉迟氏的事儿吗？也不早了，我就跟你…长话短说的叙一遍吧。”清胥说道…

姜祭州见着清胥如此，就可想而知，她一定是白日里忙坏了，睡了一觉还没醒过神来，但是自己近几日抽不出空开，琐事太多，只今日晚间得了一点空隙，才能来看看她。

“好，那就言归正传，今日朝堂上，尉迟元老与我通报此事，我也是为难，只是不做声，也没许他应与不应，想拖着他，他也是一片玉石丹心，却是个刚烈的性子，见我如此，便是半分情面也未曾留给我，只是将人硬塞了过来。”

清胥听着，觉得这尉迟元老虽像姜祭州所说一般，怎样玉石丹心，又怎样刚烈，但是终归，还是能自作主张，送了人进了后庭，这就是不尊和忤上。

“阿祭，我不知你懂不懂一个道理。”清胥问道。

“什么道理。”

“便是一个牧人，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狼，这小狼心生感激，隐藏狼性，从不伤害牧人，可有一天，这牧人将狼养肥，便生了歹意，想着为自己做一件狼皮袍子，想杀了小狼吃肉做衣，小狼不解，含着泪问为什么，牧人说，我将你养的如此肥，又救你一命，你难道不该不该报答我吗？这时的小狼，已经成成年狼了，他有狼的天性，只要他一个反噬，牧人便会受伤，他也可趁机逃走，但是牧人对他说，他这是忘恩负义，狼觉得，他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于是便遭宰杀，于是狼便没能逃过牧人的狠手，你说，这狼，到底做的是对是错？”

清胥讲了这么一大圈，就是想让姜祭州间接的明白这件事的含义，毕竟她不是九黎之人更不必妄议朝政。

“就算那牧人救了他，可牧人当初就是想等养肥之后，便杀之吧。”姜祭州回答道。

“是啊，既然最开始，并不知道牧人的初衷，那便最开始，就要暴露一半，狼的本性出来，若一直放乖，那么久而久之，牧人就会以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挟持你，然后宰杀你。”

姜祭州听清胥了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阿祭，狼就是狼，狼有狼的天性，就算牧人救了你，若牧人有难，你必以命护之以报救命之恩，但是若牧人想以此挟持，那就不要怪，狼有狼的天性了，万物皆有情，万物皆无情。”

这就是清胥要送给姜祭州的谮言。

姜祭州眼睛里放出光芒来，他哪里不懂这些道理，清胥并未直接了当的说出此事，而是换了一种方式，以典故的方式，讲给姜祭州，姜祭州明白她的顾虑，也明白牧人与狼的道理，姜祭州只是觉得，这个小丫头，有些不像曾经姜祭州认识的清胥了。

不是失去了什么，而是拥有了些什么，大概这小丫头，是真的长大了吧，也是，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便是从前，左面师父兄长宠着，右面叔父姐姐爱着，从未有什么顾虑，自然会是少不更事，而如今，九州动荡，她也是一国郡主，将来也是要继承君位的，如今以她的手段和心计，虽不足完美，却也是九分精彩了，大家也算是能够放下心来。

“胥儿，谢谢你。”姜祭州看着清胥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看着清胥那个一本正经给他讲道理的模样，真真的可爱，说罢便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清胥看着突然伸过来大手，一下子打了过去，姜祭州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还这么野蛮…还打人…

“喂…干嘛打我？”姜祭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