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片痴心(1/2)
脑海混沌,像是有什么念想要冲窜出来一般,搅的她痛苦难当,头皮绷得极紧,很疼,很难受,她努力想去保持清醒,眼皮却异常沉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渐渐收回平静,玲珑才慢慢有些知觉,顿时,她又察觉自己无法动弹,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她刚抚平的心跳又提了起来,她稍是慌神,莫非自己还在做梦?在梦里挣扎?
可不对,意识这么清醒,和她常常有过的梦魇不一样。
难道,被绑了?
念头一串出,她反倒没那么紧张了,稍稍放松了一下,尝试着把这种难受恐惧的感觉从心中散去,很快平静后,她又觉不对劲——自己仅仅只是动弹不得。
感觉听觉都很正常,她只知周围冷的很,总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她顿时心中凉透,有个不太正常的想法,白萧笙不会把她冰封了吧?
越想越是有这个可能。
她试图再动弹,仍是无济于事,不免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忽既,隐隐约约的,她这才听到一些稀碎的响动,一抹沉重的嗓音传进耳内,她突然撵了撵双眉。
“短短一夜,寸草无生的冰洞竟生出几株草芽,我百思不得其解,方才同那白衣女子比武,我忽然想起来,昨日,冥解忧去过冰洞,那时她的手上,便曾染了血。”
玲珑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昨日进入冰洞蹲在一个角落,她手掌无意被冰刃伤到,流了血,还引出了血鼩。
“师父的意思是,”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她的血能解毒?”沉顿片刻,最后又是持疑嗤声:“这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听到这磁性迷人的声线,玲珑终于明白,敢情白萧笙抓她来,就是来给自己徒弟献血的。
不得不说,她也觉荒唐。
“不试试,怎知是荒唐。”白萧笙低首,撇了睡在石板上的人一眼:“她的血,能让血鼩甘之如饴,着实奇异,无尘誓死不肯透漏,必是此事同她性命相关。”
不曾想还是被白萧笙给发现了,玲珑此刻很是替薛小成叫屈,他那一掌终究算是白挨了。
白萧笙微微凝声:“霜花泪俗称以血养花,她的血,能令草木生根发芽,岂不是最好的养料。”
玲珑莫名咽了咽口水。
这比喻,不好。
白萧笙接着说:“依我猜,杀她取血,定可解你身上之毒。”
她心口处颤巍不已。
……什么情况?杀她取血?
那人似也是被震撼:“……杀她?”
“倒也不是杀。”
白萧笙声清悠然,玲珑定了定神,还好这老家伙不糊涂,却没料到,白萧笙下一句说道:“只是取人血一事,可大可小,要多了,人是会死的,你中毒已深,非她全部之血不可化解。”
对,这不是杀,这是要慢慢折磨,让她慢慢流血而死啊,这老家伙,忒心狠,忒毒辣了吧。不过是搁着上辈宿仇,至于如此尖酸刻薄歹毒么?
薛小成说的对,落在他义父手中,只差给自己找一个好一点的死法,她有点后悔,早知当时不该好奇入了决谷,又在想,待会儿死后是不是还要扒皮抽筋,还能不能留个全尸了?
“师父将她带入此处,便已是打算要舍她的命,来救我的命?”那人提了音。
“不错。”
南宫祤看着躺在石板上昏迷的人,咽了咽,他的声音略带沉重:“师父可还有别的法子?”
“玉长情缺了一味药引,虽能解百毒,但对霜花泪见效甚微,我翻遍历代古籍,仍是束手无策。”白萧笙微微沉了沉音:“无论是否可行,杀她取血,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玲珑沉思良久,他们这门派不止人人变态,且门规奇怪的很,程不识一脉制毒,白萧笙一脉专解毒,真是相生相克。
只是,她心里头有点乱,今日她在洞中取剑时,白萧笙嗤之以鼻豪气冲天说出“凭他?”两字,足以可见其态度,程不识虽是白萧笙师叔,但白萧笙同样是瞧不起的,根本不像现在那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她不是很肯定,难道区区霜花泪,真的竟把白萧笙难倒了?
末久,南宫祤神情复杂,再度沉声道:“我不能杀她。”
听及此,玲珑默默点头,还算有点良心。
“白衣女子武功高强,少有人能敌,冥解忧若死在这里,那女子不会罢休。”
玲珑心底又凉了凉,良心一定是被阿狸吃没了,不是不能杀,到底是有顾忌。
默然叹了口气,那位龙姑娘也不好说,神出鬼没,时灵时不灵的,比如现在正经历生死关头,也不见龙姑娘来救。
她现在六神无主,很怕好不好。
白萧笙轻挑眉色:“你是怕那姓龙的女子找你麻烦?”
“我曾设计擒过那女子一次,她必记恨于我,那女子若想杀人,花忍也非其对手。”南宫祤仍是会时常想起很多年前与白衣女子的初遇,一根银针朝差点封他性命,更不论多月前,白衣女子在牢狱中突破境界,还将看守天牢的数名高手击败。那女子若真想杀一个人,便是有百万大军阻挡,也仍然能往前取人性命。
玲珑却是满心惊讶,难得南宫祤承认花忍技不如人,只是,他使计擒那女子?何时?她怎么不知?
“我曾听你太师父提起,明皇豢养了大批能人异士,那些人常在黑夜中行踏无影,且善隐身匿迹,那姓龙的女子,行踪诡异,飘渺无影,倒与那些人颇有几分契合。”白萧笙看了眼石板上昏迷的玲珑:“冥解忧是明皇之女,身边有如此高手,也不奇怪。”
南宫祤颇有惊色:“莫非太师父对那些人也有所了解?”
“不清楚,只是你太师父被召入宫之后,有一次急匆匆回来,当时对我提过一嘴,叫我以后若见到他们,必绕道而行,后来明皇一死,这群人也就销声匿迹了。”白萧笙眉色迟疑,道:“不过,那白衣女子的行事风格,全然不见对她尊卑惧畏,可见,她即便是明皇之女,也并非受那些人待见。”
南宫祤此刻但听自己师父的语气,似乎根本不认为冥解忧与白衣女子是同伙,可他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白衣女子与她几乎是如影随形,也曾几番救她性命。”
“这便是了。”白萧笙想起那白衣女子丝毫不畏,三番两次从冥解忧手中夺剑,对这东西似是志在必得,便深觉疑惑,他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也许他们,仅仅只是让她活着,才派个人跟着她罢了,其他事情,那位姓龙的女子,看起来并不会操心。”
南宫祤面容微动,再是震撼,仅仅只是让她活着,不管其他事情,这个可能,他从来不曾想过。难道这么多年,他一直想错她与枭鹰羽的关系了么?
那些人,让她活着,有什么意义?
白萧笙接着道:“眼下,冥解忧是唯一的解药,不取她血,你就得死,若那白衣女子因此找你麻烦,我必当全力护你。”
南宫祤回了神,眉眼若隐,说了句:“多谢师父。”
玲珑在心里吐槽,白萧笙这老家伙,真是玩的一手好牌,不论是心理战术,还是谈吐言语,远甩别人几条街,教唆徒弟杀人还得谢谢他成全。
这个破门派,都什么变态人!
“你与她关系匪浅,我知道。”白萧笙又说了一句。
南宫祤凝住了片刻,他知道师父素来不喜花心多情之人,对自己父王更是仇视,因此也一向不喜自己。自己已有妻子,若是无缘无故招惹一个女子,只怕让师父更不悦,一念过后,他解释道:“我与她,只是仅仅相识。”
白萧笙看了南宫祤一眼,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雪亮并不瞎,有些事看得清。
他们仨之中,无尘的性子,最为跳脱,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有护她之心便不会隐瞒,挨一掌都是便宜了。
而皇甫衍,初见时,他觉得这孩子颇为聪慧灵性,带着少年的天真稚气,也挺讨人喜欢,他教的也很尽心尽力。可惜,自从皇甫衍为帝后,往来颇少,再无半点亲近,尤其这么些年来皇甫衍的作风,令他很是不喜,疏远之心是越发的重。他知道,身为帝王者,难免有些傲骨,到如今,待他这师父恐怕也只剩下尊师重道和客套二字了。
至于南宫祤,虽是心爱之人的亲生儿子,但毕竟也留着别人的血,很多方跟他那个父王很像,尤其从小心思颇重,一个十岁孩童,面对一个要带走母亲的生人,不惧不慌,仅凭一块玉佩,还能问出是不是母亲的朋友。
正常情况下,若知道自己母亲心中并不忠于自己父亲,多半会愤怒羞耻,可南宫祤不仅不阻拦自己带走人,还极力掩饰此事,将掉包安排得滴水不漏,不像那年纪该有的行事手段,他心中对这小孩不是很喜欢,可毕竟是她儿子,他不能不顾。
这孩子即便拜他为师,也总多有顾忌,既怕他又敬他又想与他亲近,但心底有什么话,却从不与人开口述说,譬如现下身中剧毒,仍是不急不慌,硬撑至此,这一点,也是他着实所不喜的。
总之这三人,都有他不喜之处,没一个可以省心的。
白萧笙抽回思绪,声音儒雅轻飘过来:“有些事,由我来做,恐是不妥。”
南宫祤不明何意,却又见白萧笙随手丢了一把匕首嵌入在地上,云淡风轻的补充:“是否要动手,由你自己选吧,她中了药,不会感受到任何痛楚。”
玲珑再也忍不了,破口大骂,去你他娘的没痛楚,她现在除了不能动,可什么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只差睁开眼睛坐听你们密谋谈论。
瞄着玲珑所躺的方向,南宫祤眼色越是复杂几分——师父之意,是让他亲自动手取血。
白萧笙身影散漫,走到石门边,觉得还漏了什么,有必要交代一番,便淡冷了声道:“如果你死了,她也不会活着出来。”
听得这句,南宫祤面色有些惨白,言下之意,已经说的明白,就算他不动手,师父也不会放过她,不论怎样,她都得死。
看着白萧笙快要离去的背影,南宫祤终是不忍道:“师父之意,我不明白,只因上辈宿仇,师父便要她非死不可么?”
白萧笙步伐略停:“现在要她死的人,是你。”
“一定要我动手么?”
听得他的质问,白萧笙倒是有些满意之色,他对这女子,虽忌惮,却又有一丝怜惜之心,至于是否会舍她取血,很难说。
白萧笙往后轻撇,下了重话:“杀人不难,你若连这点果断也没有,跟你父亲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
提起他父亲,白萧笙竟然有些嘲讽奚落,他更是没任何反驳的言语。
舍下最后一句话,白萧笙走了出去,顺带还有一道石门关上的响动,这一声响,让南宫祤很明白,不论如何结果,只有他,才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薛小成护着冥解忧,又是罚跪又是挨打,而他昨日护着冥解忧,让师父瞧出了什么端倪,而今,对他的惩罚,更难百倍。
非要逼他在女人和他性命之间抉择,给他这样的难题。
若是不动手,他自己活不了命。
若是动手,她也许会死,而今后他在自己师父心目中,也就跟父王一样,对自己的女人狠下杀手,薄情寡义,狠辣无情。
这样的抉择……
不,不是选择,而是他要活着,只有一条路,他撇向了那把匕首。
玲珑冒了冷汗,心里头咬牙切齿,把白萧笙那老家伙骂了千百万回,逼徒弟杀人保命,她还是头一遭遇见,这是看自己徒弟有多不顺眼?
让她死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南宫祤亲自动手,她有理由怀疑,绝对是故意这样对她,让她慢慢感受临死无助的恐惧。
她有些苦笑,从始至终,他从不信她会不求回报救他,而她也不信,他会念及一点情分,真的不杀自己。
在生命面前,很多东西,是很难经得住考验的,他若一死,舍弃的不止是他的命,还有整个夏朝。这样二选一的抉择,傻瓜都知道肯定要保证自己先活命,什么狠不狠心无不无情爱不爱的,根本丝毫不值。
只可惜,她死的也太窝囊了些。
她狠狠骂自己,关玲珑啊关玲珑,叫你自己太作,她又暗暗发誓,南宫祤,这一刀下去,只要你敢动了手,不管放她一半的血还是全部,不管她还能不能活命,不管能不能解毒,若她还活着,一定向你索命,若死了,做鬼也必纠缠你。
许久,耳边一直没有动静,让她有点不安,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想来,是南宫祤走了过来。
而这脚步声很快在耳畔近处停下,她更不安心了。
额上汗珠又多了几滴,既怕他一刀痛快扎下来她立即丢命,更怕他慢慢动手让她流血而死,想到此,她全身颤冷,不念在心中念念叨叨,她不想死的这么凄凄惨惨戚戚。
许是咒语颇有成效,她左手食指动了动,这一微末的动作,南宫祤也意外瞧见,眉头一捻,想了些什么,他便再开始走近她。
玲珑稳住自己异常的心跳声,努力让自己能动弹,忽然再听到他过来的脚步声,心脏搏动再次加快,似乎就要跳突出来。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可以为你舍命,但你不能动手杀我。
忽的,她心底嘶吼了一声,只觉周身血脉都打通了似的,气血翻涌,沸气腾腾,她突然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她摸了摸自己脸蛋,松了口气,还好,还有知觉,还能动,然后,她又撇了眼旁边。
他站在她一步之处。
她稳住的心跳又窜了起来,连爬带摸往后边翻了身,却不料她所躺的地方是一块窄小的石板,刚好容得下一人,此刻她吓的一翻身,华丽丽的滚了下去。
她趴在地上,轻音一声,腰疼。
南宫祤见此,亦是吃惊,信步至她旁侧,蹲了腰下来,这洞口湿凉,她却满额汗珠,像做了什么噩梦似的惊慌恐惧,他心里头很是不忍,正想去拉她一下,却不料她瞳孔微收,见他如野兽,一缩手,溜的比兔子还快。
她也不顾疼了,迅速爬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到一边,离他远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打笑说:“这床,有点小,赵公子见笑了。”
“见多了,习惯了。”他语气极为平淡,虽然她这样子是挺出糗,他再过去靠近几步,她却又溜开了些。
放望四周,除了石壁还是石壁,不知出口在何处,她绕着石洞边缘绕圈,时不时拿手探着石壁。而他也发现她总是有意避开他,故意不与他近身,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走远。
怎么,怕他?
几次之后,他放弃了追逐,不再走动了,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这洞口风格怪异,我欣赏欣赏。”她敷衍应承,才会不告诉他,她在找出口,再待下去,必是尸骨无存,很危险的好不好。
他静默的看着她:“没用的,这石门只能从外打开。”
仿佛在告诉她,她已经没了任何生路,识相点,就别再垂死挣扎。
她不信:“一般机关设计,没人蠢到会把自己锁死的。”
“这些洞口,是用来关押的,师父不会蠢到在里面预留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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