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出大戏(1/2)
在流华殿磨了四天的墨汁,南宫祤也不曾体谅她的手背酸痛,天底下最难的活计,便是在君王眼底晃悠,她不懂,磨墨这种小事随便一个婢子都可做,做什么非得拉上她。
难道她很闲吗?
这日,玲珑掐着时辰过去,转了个拐角,便远远瞧见陈王后摆着浩大架势,拥着一簇婢子,从另一拐角现身,玲珑再看自己身后,光秃秃的,光这点气势,便不对等。
两人在流华殿门口迎面相遇,玲珑对惠妃或许能一番捉弄戏耍,但对陈王后暂时不惹为妙。
她过去行礼:“玲珑见过王后。”
“起来吧。”
陈悯枝面色不变,只是淡淡一声,不对她多瞧也不多言不多理会,便侧身踏入了殿中。
这孤高冷傲,依旧没变。
瞄着王后进殿的背影,玲珑不免唏嘘,这截道真是截的明目张胆霸气恻然,都不带给她招呼一声。
此刻王后入殿,她不便跟着进去凑热闹,尤其王后方才远远见她那一眼,锋锐无比,隐隐含有几分敌意,也许是王后太过被冷落,也许是她得宠太过,方入宫时对她只是略有不屑,如今……
到底是宫中女人。
如若两个女人非亲非故,交集不深,那么在共有的男人面前,没有相互言语犀利,就是天造恩德。她若进去插一脚,有点怕自己会忍不住出言不逊。
——即便对方是王后。
离去前,抬眸望了望,蓝天白云,一派祥和。
内殿。
有脚步轻缓声从门口处传来,南宫祤料准这个时辰,一定是她来此侍墨,方批注完一本折子,头不曾抬,便道:“你来的正好,换上衣衫,等会儿随我出宫。”
久久的,殿中没有响声。
他搁置笔,察觉一丝异常,这才抬眸看向前方,立着的女子轻飘彩衫,步摇鸣锐,连站姿亦是端庄秀雅。
入门听到那细微的步摇碎声,他早该察觉疑惑的,冥解忧一向不喜这些碎响的珠宝钗饰,他赏过去的金贵珠钗,她一样没带过,他曾问过为何,只记得她回答说带着走路一点也不轻松,有响声亦是不好偷听。
“王上,是臣妾。”她的声音轻儒,亦是看出他眼底的不喜,接着道:“让王上失望了。”
“怎么是你,你有何要事?”
“关玲珑能随意过来,难道臣妾过来,就需得有要事吗?”她容色不变,目光撇至侧方长桌上,那里搁置着一套叠好的衣裳,遂又道:“臣妾特意候着时辰,截了她的道,明妃向来聪颖知趣,不会在外候着,此时应该已回了她的宁惜宫。”
他将批好的折子合上,按序放置在案桌之上,这才起身行至她面前,淡淡道:“你这般,是想做什么?”
“这话该臣妾问王上,是王上想要做什么?”陈悯枝抬眸看向他,亦是言声清冷:“臣妾原以为,阮以素是王上心尖至爱,王上因她疏远臣妾,更是因她不纳后宫,不曾想,这么多年来,是臣妾猜错了,这半路杀出来的关玲珑,似乎比阮以素更得君心。”
“是王后想多了。”他毫无波澜,撇去淡淡的目光:“王后今日来此,莫不是想与孤谈关玲珑?”
“不错。”她低声:“臣妾原以为,是太后大臣几番压迫,王上才便随意招了一个民间女子入宫,故意给她恩宠,是做给太后朝臣天下看,并非待她真心,不曾想,臣妾又猜错了。”
眸色转凉,他言词薄冷:“王后一向知书达礼,往后这种揣摩君心之事,少做少想。”
她嘲讽:“关玲珑是有几分姿色,可也不过是一个乡下女子,王上竟让她留宿流华殿,盛宠一月,团圆佳节携她出宫游玩又亲自抱她回来,每隔十天半月便给她珠宝赏赐,还在宫外给她买宅子过着平民百姓的生活,如今日日来流华殿,连政事都让其参与。”
即便心性再沉稳,她也觉自己无法容忍,为何,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让他痴迷如此,她唇边冷颤:“王上,到底是为何,她到底是哪里好?”
他撇向那套衣衫,又抽回目光:“孤乐意待她如此,这些只是琐事,不劳王后来亲自提点。”
她压抑,琐事?
哪一件是所谓的琐事?
她凝肃道:“这民间女子,让王上变得不像一个君王了,臣妾贵为王后,自然有劝诫王上的责任,莫做一个沉迷女色的昏君。”
“这种话,孤只允许你说这一次。”声色徒然冷凉,他再肃立道:“别太放肆。”
她轻呵,斜冷一声:“看来,王上是劝不动,臣妾只好找个空,去劝一劝那明妃。”
他对她的话不做理会,踱步要出内殿:“孤还有其他事,王后请便。”
见他如此轻易离去,多说两句话都不肯,即便她说要为难关玲珑,也好似不关他事,陈悯枝已是面色多变。
园,荷塘。
一张长案桌上,小手轻轻压着白纸,纪思尔正努力提着笔一划一划的写着自己名字,正描完最后一笔,纸张被人抽去。
纪思尔抬头:“姑姑。”
“少正思尔。”玲珑撑开纸张,瞄着他,蹲下来,严厉指责道:“这么丑的字,亏你写的出来,太傅教你的都丢哪儿去了,过去一点坐好,姑姑教你。”
纪思尔原以为她会像那些太傅一样责骂他,天天严厉警告,那些人不希望他写自己原本的姓氏,觉得是忌讳,会让别人以为有不臣之心。
乖乖的挪过去一点,玲珑坐下。
“教你写姑姑的名字。”
在纸张上快速书写,落了两个人的名字,遂又拿起他的手,在空白处缓缓落笔:“握笔别太高,力度稍软,在转折处才下力,写字切忌操之过急,一笔一划皆有讲究,来,再写个给我看看。”
松开,纪思尔接过笔,有些不敢下笔,偷偷瞄着她,许久才开始动,写下她的名字。
“太丑了。”玲珑指出,是不忍直视的丑,便道:“你下棋挺厉害,怎写起字来这般不用心。”
纪思尔小声道:“我也是瞎下的。”
“你说什么?”
“姑姑,你这么厉害,帮我把这些功课也做了吧。”
指了指案桌上的一踏。
“这些是什么?”玲珑抽出两个:“九章算术,生词注解。”
“太傅先生要我学会千以内的算术,可是姑姑,这比下棋还难百倍。”
玲珑不免抽了抽,明明千以内的算术比下棋容易好不好。
这是在讽刺她吗?长这么大她连棋都不会下,竟被一个快六岁的小孩如此藐视,心伤心痛。
啪一声把册子搁回原处,她调整深呼吸,哄道:“小祖宗,烦事低调点,千以内的算术这么容易,两三天就会了,乖,自己做。”
纪思尔嘟了嘟嘴,不理她,明明就很难,骗人,拿过那一沓纸,默默的板着手指头开始算。
池塘栏杆边,玲珑行过去,坐下,只见茱萸郁闷无比,仍鱼食都仍的极其无趣,一颗一颗的丢。
茱萸见她过来,便唉声叹气道:“好无聊啊好无聊,无聊到陪一个黄毛小孩做功课,嫂嫂,这小子又不是你亲儿子,何必这么操心,小心白头发。”
说着,像没吃饱饭似的又扔一颗。
玲珑夺过茱萸手中的食盘,附和道:“我看你哪里是无聊,明明是思念成疾。”
“嫂嫂又胡说。”茱萸趴在栏杆上:“我才没思念他呢,耳边没有他多话,我清净。”
“他很话多吗?”玲珑奇道。
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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