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2)
1、
若午的26岁生日。
当天中午,钧河去也有跟天佑现学现做一个蛋糕——若午最喜欢吃的栗子蛋糕。
栗子蛋糕做成了。钧河说,我相信我做成的这个栗子蛋糕,是若午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生日蛋糕。
“当然了,”天佑说,“求婚这件事情一定已经让她幸福到找不着北,蛋糕自然也会享受到爱屋及乌的待遇,这是人之常情。”
“你怎么知道我要在今天求婚?”钧河问。
“你以前说过,说如果以后你要在你心爱的女孩过生日这一天向她求婚,会为她学做一个她最喜欢吃的生日蛋糕。”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三年前,我的也有蛋糕店开张那天。”
“那天我真的说了这样的话?”
“当然是真的,”天佑说,“不然你以为我是胡言乱语,还是凭空想象?”
“我完全没印象,”钧河说,“让我想想。”
“想不起来就别想,”天佑说,“你有先天性健忘症。”
“我很想知道真相,”钧河说,“我暂且收下这评论。”
“再给你一点提示,”天佑说,“它是你和一个女学员的对话。”
“我和一个女学员的对话,”钧河说,“听起来好像很有故事。要不好好想想,我不甘心。”
“你慢慢想,”天佑说,“我要做蛋糕了。”
蛋糕房与收银台相连的窗口,收银员递来几张蛋糕订单。
上前接过订单。天佑说,有没有加急订单?
“有一张。”收银员说,“最上边第一张。备注上写明了,顾客过一小时二十分钟来取蛋糕。”
“能按时完成。”
2、
做下要向若午求婚的决定,钧河又做一个新的决定,决定求婚前不走漏风声,等到求婚成功,再给亲友们一个大惊喜。
做下这个决定,他去到镜子前,对镜中的自己说,我就这么喜欢玩神秘。
用上搞怪的腔调,露出略显幼稚的表情,他感到愉悦。
愉悦很快消散了,愉悦短暂,他想起了天佑。
想起从小到大,他和天佑之间没有过点秘密。
头次是出自自己,他多少感到有点过意不去。
为此,他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这么神秘?
答案很快出来了。
有的,他想,只有这样,才能给到若午一个绝对的惊喜。理由是,天佑和樱芝是夫妻,若午和樱芝是闺蜜。
按平时,他知道天佑和樱芝,他们夫妻之间;樱芝和若午,她们闺蜜之间,凡事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退一步来假想,就算天佑有心帮保密,他还是不够放心,深知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它的名字叫一不小心。
万一天佑一不小心说漏嘴,他想要给若午的绝对惊喜就会成为泡影。
出于预防万一,他的保密决心更坚定了。
给若午一个绝对的惊喜,他觉得是一个不错的求婚方式,觉得若午一定也会觉得是如此。
3、
约莫过了十分钟,墙上的木头挂钟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共四下。
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
下午四点了。
天佑把精力全部集中在了制作加急蛋糕这件事情上。
听到钟声响起,他用上牙咬了一回下唇,小小地分了一会儿神,这不影响他继续做蛋糕的好心情。
钧河的大脑搜索功能,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按下了暂停键。
按下了暂停键。他说,四点了,离六点只剩两个小时。用的像是碰到了突兀事件一样吃惊的语气。
说完了,他开始着急,着急在短短两个小时内,还有好几件事情等着要去完成。
这几件事情里,他知道要是有一件被落下,或者完成得不够好,都有可能影响到求婚质量。
要高质量完成求婚,他拿出了终极标准。
终极标准,他一开始已经定下来的标准。
有标准,他拿起纸和笔,列出时间清单。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在有限时间内完成多件事情的高效办法——把时间安排好。
1用30分钟,把蛋糕打包好,和把贺卡写好。
简单的两件事情,他给出了30分钟:
蛋糕盒的外包装绳,他还没有选定。
贺卡上要写点什么,他也没有想好。
2留出40分钟,用来去往和若午约会餐厅的路上。
正常情况下,花二十分钟就能去到。
城市越扩越大,路况却每日愈下,如果不做一个加倍准备的人,他知道有可能会成为一个迟到的人。
3剩下的50分钟,有30分钟用来去约会餐厅旁边的商场珠宝店取戒指。
取戒指,他原先计划好了要提前一天去做。只是那天白天里很忙,夜里又得加班。加班加到了深夜十一点,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沿途的店铺和那家餐厅,还有餐厅旁边的购物广场都打烊了。
4余下的20分钟,机动时间,留给一些无法预知的因素用。
如果一切顺利无需动用到这20分钟,他会像以往的每一次约会一样,提前到达约会的地点,等待若午的到来。
列好清单,他开始行动。
有了行动,原来那些令他感到纠结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贺卡上,他用自己擅长的楷书写:若午,我爱你,嫁给我。
写完了。他说,这是我唯一想要对她说的话,没有了其他。
写好了贺卡,他选用玫瑰色的绳子来做蛋糕盒的外包装绳。
做着蛋糕的时候,蛋糕将要做成了,他有向天佑请教。
请教。他说,天佑,等到我把蛋糕做成了,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颜色的绳子来做蛋糕盒的外包装绳会更讨若午的欢心?
“今天我店里只有玫瑰色和粉红色这两种包扎绳,”天佑说,“若午是女生,女生心里多半都住着一个未长大的小女生,没有几个小女生不喜欢粉红色,用粉红色不容易出错。”
当时,他觉得天佑说得挺有道理。当真正要做选择了,却相信只有玫瑰色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4、
三年前,也有开张当天,为了聚集人气,举办了一个免费学习制作蛋糕的兴趣班。
兴趣班很简单,在店铺门口的空地上搭建一个临时工作台,凡是走过路过的,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有兴趣,都可以加入到学习制作蛋糕的行列中来。
方案在开张日的一个星期前敲定。
和天佑一起策划方案的人,钧河。
用也有做店名,方案定下来了,天佑取的。
方案定下来了。收音机里的音乐节目主持人说,接下来播放的是罗大佑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野百合也有春天》,”天佑说。“真好,终于播放了一首你我都挚爱的歌。”
“前面播放那几首也不错,”钧河说,“错就错在都不是你我挚爱的。”
歌的前奏响起。
歌声唱起了,他们跟着和: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
唱着唱着。天佑说,每次听到这首歌,都觉得这首歌名里最有诗意的一个词是也有。
“我也这么觉得。”钧河说,“觉得要不是它在中间做承托,换了其他的词,我想不出会是那个词可以让野百合和春天既能组合得出季节与花朵之间有着关联,又各具特色。”
“蛋糕店名字我想好了,”天佑说,“突然想好的。”
“我知道了叫什么。”
“叫什么?”
“也有。”
“你怎么知道的?”
“遇见喜欢的,你都要占有。”
“连这你也知道?”
“你的什么我都知道,我从小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肚子里的蛔虫你还活着?”天佑说,“记得小时候,你经常给一种黄色的宝塔糖我吃,说是蛔虫药,吃了能治肚子里的蛔虫。”
“答案很简单,”钧河说,“你吃了药,并不代表我也会吃药。”
“你的答案,我无话可说。”
“我有话要说,”钧河说,“我来把话说。”
“你说。”天佑说。
“到了也有开张那天,我也要成为兴趣班的学员。”
“刚才讨论方案的时候已经商量好,到时你来负责现场的摄影工作,好让日后谈论起我的店开张那天,人气有多旺和生意有多红火,可以有图有证据。”
“我现在反悔了。”
“你为什么会反悔?”
“不能容忍日后翻开照片里边没有我。”
“没有你会怎么了?”
“没有我就不能证明我是中国好发小。”
“中国好发小又不是什么重大历史事件,哪里需要证明。”
“只是你我心里清楚,这样不行。”
“不行?要是你不帮我,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
“树月。她摄影玩得也很不错。”
“树月是店长,到了当天她要忙的事情很多,顾不上这件事情的。”
“顾不上我也不管,反下我就是不负责拍照,就是要成为兴趣班的学员。”
“看来我只能请一名摄影师,让他拿着照相机跟在你身后,帮你记录下你拍照的每个精彩瞬间,才能让你回心转意了。”
“你要是真的愿意这么做,我是会回心转意的。”
“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你是说你在逗我?”
“我当然是在逗你。从小到大,花钱讨你欢心,我什么时候做过?”
“你终于揭穿了你是小气鬼的真面目。”
“所以,除了拍照,你别无选择。”
“我有得选择,”钧河说,“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既能成为兴趣班的学员,又能让你日后的回忆有图有证据的办法。”
“什么办法?”天佑问。
“不提前告知。”钧河说。
5、
树月,天佑的舅表妹,小天佑五岁。
高三那年春学期,她就读的三中给她父亲荷松寄去一封信。
信寄到的当天,荷松恰巧出差归来。
邮差按响门铃了,他正在将行李箱打开,要将从出差的城市带回来的礼物送给树月。
那天是树月的生日。
等着收生日礼物,听到门铃响起。树月说,谁这么扫兴,暂停了我收礼物的好心情。
“你去看看,”荷松说,“看看是谁。”
“去之前,”树月说,“你得先把礼物给我。”
“给你。”荷松说。
接过礼物,树月抱着它去开门。
门打开了,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邮差,她脸上露出笑容来。
回到屋里把信递给荷松。她说,你的信。又说,我以为你女朋友来了。
荷松没有去搭理树月的小情绪。
接过信,他当场将信拆开来读。
读完信,他去冲了一杯咖啡喝。
喝完咖啡去洗杯子的路上,他看到树月将礼物拆开了。
拆开了礼物,树月将它丢在沙发的一端,自己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洗好杯子去到树月和礼物中间坐下来。荷松说,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玩具?
“不喜欢,”树月说,“我一点也不喜玩具这种东西,可为什么我从小到大,不管我过生日还是逢年过节,又或者你一时兴起要送我礼物,都是送我玩具这种东西?”
“一直都不喜欢,”荷松说,“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要是我到了现在还不说,”树月说,“我以后收到的来自你的礼物,是不是很有可能还会来自它们的同伙?”
“有这可能。”荷松说,“我把你的沉默,理解为你默认喜欢。”
“听着我感到难过,”树月说,“我有一个这么不懂得去关心我内心真实感受的父亲。”
“所以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你都要及时说,要不我不会知道的。”
“到时候要是我真说了,”树月说,“希望那不会是一个令你感到伤心的时刻。”
“不会的。”荷松说,“我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像刚才收到的信里说你被学校开除了,我都面不改色。”
“我被学校开除了?”
“信里说你无故旷课一个月,被开除了。”
“开除就开除,反正我也不想读书。”
“你这么说我明白了,你无故旷课一个月,在故意创造条件让学校开除你。”
“是的。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你不想读书,我可以去帮你办退学手续。”
“办退学手续,哪有被除这么引人注目?”
“不想读书也要引人注目,你太另类了。”
“我是有点另类的。”
“为什么要这么另类?”
“心里就是想这么另类。跟着感觉走,做心里想做的事情,我感到开心和快乐。”
“你感到开心和快乐了,你却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哪有这么严重?”
“你班主任是我中学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可不知道这跟一场噩梦的开始有什么关系?”
“我对他太包庇了。”
“有话直说,你把话说透了,我才会理解得深刻和透彻。”
“想你读高一那年,全学年累计迟到共六次,被记过,他都在全班同学聚会上拿这件事情来当事说,害得我介意也不是,不介意也不是。这回开除这么大件事情,他肯定也不会放过。他那个人,最喜欢幸灾乐祸,还最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要去煽风点火,一点也不管当事人的死活。”
“他这么做,专门针对你而做?”
“不是专门针对我,他对谁都是这样子,骨子里本身就如此。大伙都讨厌死他了,但又没有人能把他从同学录的名单中删去。”
“我要下一个结论了。”树月说,“他的存在,你们全班同学的悲哀。”
“悲哀到了极点。”
“现在我觉得你应该开心才对,开心我离开了这么样的一个老师。”
“想想也是。我不应该只是从我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也应该从你的角度去看看利弊。”
“这么去想就对了。换个角度看世界,世界开阔多了。”
“少用我平时说教你的口吻来说教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过,要我托人帮找间学校让你继续读书,还是要我在我公司里帮你安排份工作?”
“书我不可能再去读了。工作也不需要你来帮我安排。旷课的一个月里,我去应聘了好几份工作,前天n相机旗下的一家专卖店录用了我。我喜欢玩相机,也喜欢做相机销售的工作。他们老板说,等到我年满十八岁就可以去报到了。今天我十八岁了,明天我去报到。”
“这样很不错,”荷松说,“有了工作,你就能将自己养活,不用再赖着我过活。”
“这话听起来含义真多,”树月说,“其中有一个,你说你在嫌弃你的亲生女儿。”
“有点嫌弃的。”荷松说,“明天我要亲自送你去报到。”
“不用。”树月说,“我不想被家门口木棉树上的知了笑我,笑我和我爸爸的女朋友坐同一辆车。
“我可以先送你,再回来接你苏莎阿姨。又或者可以先送你苏莎阿姨,再回来接你。”
“与其这么麻烦,不如叫她今晚不要来我们家住。”
“来不及了,刚才进家门口的时候我接到她的来电,说她已经在来我们家的路上。”
“难怪前面门铃响起,你眼里会有笑意。”
“出差一个多月,想她了。”
“肉麻。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
“这是我的真心话,你用嫉妒的口吻来回答,显得你心理不健康。”
“被你数落了,我还是想不明白,我都不读书还找到了一份工作,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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