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刺客（1/2）

坐在首座上的库森没有丝毫帝国宰相该有的气势，就像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一样，表情祥和地和后人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家，对生活彻底绝望的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帝国建设上，在帝国中威望越来越高的我渐渐疏远了我的孩子……我……我很怕和他相处，一和他在一起我就会想起自己的妻子，尽管我早已记不清妻子的面容，可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却是那么清晰……

我运用了一些手段，抓住了当年逼死我父母的大家族的短处，将那个家族彻底铲除！另一方面，我一直在默默关注自己的家族，在老管家的辅佐下，嫂子做的很不错，我曾隐晦地帮她渡过几次难关，再往后，家族发展顺利，我便彻底断了对那边的关注。嫂子说得对，我是个不详的人，不该和家里再牵扯上什么关系……

本以为这样就不会再给家族带来灾祸，可我今日帮你，来日你定会秋后算账，怪我不早些对王室伸出援手，我死不要紧，可我不想，不愿，也不能再连累那个家了。”

库森说的很委婉，辛薇薇日后如果真的对他有杀机，绝不会是因为什么陈年旧账——铲除卡多，一旦成功，第二个权臣便是他库森！哪怕他已经退隐十多年，可他的威信可从没下降过，那些被卡多打压的人，都一直希望他出山抗衡卡多，如果不是他真的有那种力量的话，那些人又怎么会对他抱有期待？

铲除卡多后却发现有第二个“卡多”，到时候辛薇薇要杀他也就不奇怪了，至于杀他的理由当然不可能指着他鼻子骂他“该死”，而这个“旧账”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好到没有人能替他反驳！

他若认了，满门皆死！

他若不认，便是造反，御魔之战之后，火罗国虽然是三个国家中发展最慢的，可它终究是一个国！

举国之力，只有举国能挡，远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抵抗的。

更何况御魔之战后人们都厌倦了战争，短短三十多年便有人要造反再度掀起战争，到时候恐怕都不用辛薇薇下令，那些曾活跃在战场上的英雄们便会率先摘下他的头颅。

而问题就在这儿了，明知自己必死，他为什么要帮辛薇薇？

叶东离并非不能理解他，却不懂，不懂他的“忠”！

有必要吗？卡多做皇帝还是辛薇薇做皇帝对他库森有影响吗？大不了卡多登帝后对他俯首称臣便是，何必要冒着风险帮辛薇薇，就算真的帮辛薇薇登上了帝位，最终不还是一个“死”字吗？

帝国还是那个帝国，王室只是换了一个姓罢了，为了王室的纯正血统，他就甘愿赴死？

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库森沉声道：“这个国家的面积很大，大到能生养出很多不同的人，御魔之战中悍不畏死的战士、红玫瑰中卖笑为生的女人、不被人类所承认的魔裔……当然，也有像我这样看起来很傻的‘愚忠’之人。”

库森环视屋子内的场景，叹道：“其实我愿意帮殿下的原因除了这点之外，还有一点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愿再痛苦下去了。

妻子死后，为了麻痹自己，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帝国上，我本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忘记她，可以忘记那深入骨髓的痛，可当我从帝国隐退后，在这个家里待得越久，我就越是思念她……”

“我已经把她忘了那么久，可当我从繁琐的政务中脱身，闲下来的时候，我发现……她无处不在……”

库森枯瘦的手臂抚摸着桌面，颤声道：“这个家里有太多我和她的回忆，明明我都已经忘了她的模样，可那些回忆依旧如此清晰……如此清晰地折磨着我！我害怕那些回忆，却也不舍那些回忆……

我害怕这个家，缺不愿离开这个家，若我从这里搬走，我怕以后连回忆里都见不到她……”

叶东离表情复杂，目光看向一旁的辛薇薇。

辛薇薇低垂眼帘，眼观鼻、鼻观心，不知是在听他说话还是在神游天外，当叶东离的目光注视过来的时候，这才抬头，用仍是有些沙哑的声音平淡道：“你的意思我大概了解了，你愿意帮我，也不在乎我的秋后算账，但不能动你的家人，对吧？”

库森看向她，点头道：“对我来说，死反而是种解脱，只要你能答应我在我死后不追究我的族人，我便助你登帝。”

辛薇薇转过头，看向门外，眼眸微眯，“你就不怕我反悔？”

库森浅笑道：“帝者自有器量，殿下不像是个小气的人。”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登位之后你不能马上就死，帮我稳定这个国家之后，我才准你去见你的亡妻！”

辛薇薇转过头看向库森，语气庄重，身上自有一股莫名的气势，这股气势让叶东离感到一阵陌生。

库森洒然一笑，跪倒在地。

“臣！领命！”

辛薇薇起身，大步走出门外。

叶东离看了跪在地上的库森一眼，叹息一声，跟了出去。

……

客套归客套，可辛薇薇他们现在在库森家中，和库森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可能每次都让他行大礼，更别说辛薇薇现在还尚未登基。

于是达成同盟……君臣关系的两人，私下里便没之前那么隆重，反而像是长辈与后辈般相处。

库森甚至还邀请他们共度午餐，刚和他达成一致目标的辛薇薇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此刻离中午时分还早，两人便回到了住处，院中的石桌上放了一壶茶，应该是林夜雪留下的。

两人暂时也没有什么事，便坐在了石桌旁的藤椅上，或许是出于弄伤辛薇薇脖子的愧疚，亦或者是为了显露绅士风度，叶东离主动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了过去。

辛薇薇颇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清冷的嗓音略带沙哑，道：“我可不记得你对我有这么热情。”

叶东离装作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端起因为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所以并不是太热的茶水，喝了一口后，从口袋中拿出两个小罐子，放在桌上，“一个外敷，一个含着。”

辛薇薇不解地看向他，注意到他看向自己脖子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

打开其中一个罐子，见里面放满了糖果模样的东西，辛薇薇眉头微皱，“我已经过了吃糖的年纪！”

叶东离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一颗丢入口中，道：“硬要说的话确实算是糖，不过对嗓子有好处的，也能缓解你脖子上的疼痛。”

原本只是示范的叶东离又从罐子中拿出一颗丢入口中，嘟囔道：“天梦这家伙，让他做个治疗嗓子的药都做的这么好吃，也太敬业了吧。”

这两个小罐子自然是出自天梦之手，今天一大早那个叫梦儿的姑娘便把东西带了过来，虽说是药，不过当做普通的糖果吃也是没问题的。

见他都吃了，辛薇薇也就不再坚持，拿起一颗含入口中，不知是因为味道确实好，还是因为脖子上的疼痛有所缓解，她主动地打开了另一个罐子，见到里面的洁白药膏，问道：“这个呢，怎么用？”

有了刚才经验的叶东离不再废话，手指挑起一些药膏，一巴掌拍在脸上抹了起来，另一只手又捏起一颗糖果丢入口中……

还别说，这糖还真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