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番外:十年生死两茫茫3(2/2)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吹得阿瑾不禁一个寒颤,却意外地发现梅园的门“吱呀”一声被吹开了,阿瑾大喜,拍着手嚷道:“母亲,是母亲,母亲的病好了,母亲可以见我了!”说着就跑进了院子。涟赶紧跟了进去。
可是院子里空荡荡的,十分清冷,到处都覆着厚厚的白雪,除了几株梅树,一个人也没有。阿瑾楞了楞,又好奇地走进去,五株红梅傲然挺立,飘落的花瓣仿佛撒在雪地里的鲜血。阿瑾心里一紧,不敢再往前行,可是又迫切地想要见到母亲,所有疑虑都转化为动力,拔腿向屋里跑去。
推开屋门,阿瑾立时就傻了,转而又惊恐万分,失了魂一样的尖叫起来。
涟赶忙跑进去,满屋子血书的咒符,零零散散落得满地都是,正面的墙上一滩一人高的血好像十分新鲜,还在往下流淌,屋里没有人,却有一些破碎的衣服,那滩血骇人的印在墙上,好像一个生命最后的挣扎。
玄武棘听到阿瑾的尖叫,匆忙赶来,发现梅园的门开着,起初也是一喜,顿时又觉得不对,青龙忆是制造空间的高手,她一直控制着梅园的空间,将梅园做成了个真空的地方,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四围如铜墙铁壁,如今怎会无故打开,若是她肯出来见我,又怎么会一声不响,难道是!
玄武棘越发着急地跨进屋里,看到涟搂着惊吓过度的阿瑾,和墙上那滩骇人的鲜血。玄武棘心下一震,这是妻子的血,他抬起手颤抖着拂过,血似乎还散发着温热,玄武棘热泪涌出,颤抖道:“忆儿,是你吗?”
空荡荡的屋子再无人应和,玄武棘双手摩挲着墙上的血迹,恨不能把自己融进去似的,忘我地流着泪水。忆儿,你就这样狠心走了,连具尸首都不留下。
一旁的涟见了这般状况,背起吓晕了的阿瑾,拉了拉玄武棘的衣袖,玄武棘沉浸在悲痛中,并无回答,涟便径自出了梅园,将阿瑾背回她的屋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瑾总算醒来了,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床边坐着涟正温和地看着她,她只觉得心里莫名地痛,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却说不出个所以。
次日一早,阿瑾说想再去看看母亲生活的地方,便拖着涟朝梅园去了。来到梅园口,阿瑾紧紧捏着涟的手,看上去十分紧张,在园口立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园里的红梅似在飘零,好像在哀悼故人。阿瑾拉着涟走进屋里,那满墙骇人的血已经凝固,玄武棘呆呆地跪坐在血前,就这样跪坐了一夜,脸上满是泪痕。阿瑾顿时就明白了,这就是母亲,既然是母亲,她为何要怕。阿瑾心疼地看着父亲,父亲似乎一夜间老了许多,两鬓显出白丝,阿瑾轻轻拉住父亲的臂膀,玄武棘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到阿瑾稚嫩的脸,越发悲从中来,父女两抱着无声地哭着。
涟仔细地看着这满屋的咒文,这些咒文十分难懂,但看得出都是狠毒的,有些竟把屋子弄得坑坑洼洼,涟一一看过去,暗暗记在心里。
父女俩好容易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看到涟坐在门口静静地等,玄武棘起身,行礼道:“涟殿下受累了,多谢殿下照顾小女。”
涟站起来恭敬地回礼,道:“棘叔叔,节哀顺变。”
玄武棘长叹一口气,又疼爱地摸了摸阿瑾的头,忆儿的命大半给了阿瑾,阿瑾是他们的女儿,也是忆儿最后的托付,我怎可负她,道:“阿瑾,这满园的红梅是你母亲的血染的,她们就是母亲。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阿瑾抬起小脸,认真地点点头。此时的阿瑾怎么也不会想到,有生之年,在这样布满咒文的地方,她还要再品尝一次失去的滋味。
玄武棘一手牵着阿瑾,一手牵着涟,领着他们出了梅园。此后,玄武棘代替青龙忆,依旧每年种一棵梅树,梅园里的梅花越发生机盎然,数年之后,成了名副其实的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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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忆离世后,玄武棘渐渐地意识到她所说的罪是什么。
他发现玄武的民众都得了种怪病,轻者萎靡不振,重者癫狂不止。在青龙忆走后不久,好像瘟疫被撤走了良药,变得大面积爆发,并且越发严重,不可收拾,且无药可治。起初,他尝试着用玄魂草救治,在数十年里,确实有所控制,但也只是堪堪续命,并不能根治。
玄武棘百思不解,想起青龙忆说她要赎罪,才抱着一丝希望来到梅园的小屋,细细研究青龙忆留下的各种咒文,越是探究越发觉其中的厉害。这些咒文有的是施咒的,有的是解咒的,施咒的几乎都是朝着青龙忆自己,解咒的到是泛泛而概。玄武棘把施咒的咒文暗暗记在心里,时不时地琢磨一番。
期间,青龙府骤变,青龙择和妻子一同带兵出战,本想四两拨千斤,却不想中了敌人奸计,青龙全军覆没,夫妻二人双双战死沙场。玄武出兵支援,却须臾之差未能救下他夫妇二人,玄武棘悲痛不已,猛烈追击杀了个片甲不留。在收尸时,玄武棘却怎么也找不到青龙择的尸身,而在其妻子小沐儿的手臂上竟然看到了与青龙忆相同的咒文。经查验,小沐儿已是行尸走肉,身上多处溃烂无形,面目全非,干瘪几乎成了一具僵尸。
这是血祭。
这次的兵败也是有意为之。
至此,玄武棘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血祭,青龙忆用自己的命换了阿瑾的命之后,就把自己所有的血肉用来做了玄武受害者的祭礼,所以到最后被吸食得连根骨头都没有了,她是忍受着怎样的痛苦死去的。
玄武棘感到不可思议,再次泪流满面,为什么她不愿告诉他,就算无从处理,他们也可以一起承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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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冬季,满园红梅傲然于霜雪,诉尽悲凉,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夜,萧瑟越发加重了对往日挚爱的痴恋。幽寂的夜,无垠的静溢,玄武棘静静坐在株株红梅下,让无尽的想念啃食自己的灵魂,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至爱那明澈的笑颜。
玄武棘仰面朝天,饮泣吞声,让寒冷刺穿他每一寸思念,她死了,他的生命再无色彩,她的罪,由他来还。他不知道血祭是如何在玄武里形成的,但他清楚破除血祭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死亡。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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