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义结金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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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珑俏生生而立,洞壁上的夜明珠放着柔光,照着她的容颜,美得不可方物。她仍是看着沉央,仿佛想把沉央看个仔细透彻。
瞎老太婆笑道:“罢了,倒是老婆子会错意了。这便给你们小俩口腾地方。”快步即走,转入一条通道中,三闪两闪便没了人影。
她一走,程玉珑便走向沉央,边走边道:“你身子可好了?”
冷冷清香盈鼻而入,沉央往后退了一步,淡然道:“早已好了。”
程玉珑摇头道:“丹毒虽已去,邪气仍未除。”
沉央道:“确是如此,沉央记得,恩人曾说沉央只有一年性命,嗯……”扭头看向别处,好似算了一算,说道:“如今已是二月,想来拖不过下月,兴许便是明日。”说得极是轻松。
程玉珑眉头微微一皱:“邪气虽是猖獗,但你命不至此,必然无碍。你,你不要唤我恩人。”
不唤恩人唤甚么,娘子么?
沉央心头苦笑,说道:“程小娘子与沉央有救命大恩,沉央永生不忘。只是今夜之事,沉央已然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再也想不起来。至此而后,程小娘子只是沉央救命恩人,再不是其他。今后只要沉央还有一口气在,恩人但有差遣,莫论刀山火海,沉央在所不辞。”沉沉一拜。
程玉珑避开,不受他礼,轻声道:“父亲大人与娘亲辱你,我听了,很是不安。你受了那般轻辱,心怀怨恨也是应当,只是你切莫唤我恩人。我,我也不会差你去入刀山下火海。”说到这里,低下头去,声音微颤,脸颊悄红。
沉央只当未见,不敢看她:“点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刮骨挖心也难偿。程家小娘子人慈心善,能容沉央活命,沉央已是感激不尽,岂敢有非份之想,小娘子也切莫为往事挂怀。常言道,往事已妄,来事莫追。小娘子日后定是喜乐平生,无忧无患。沉央也将离了长安,自去江湖逍遥,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他本是性稳之人,但这话说得却是又快又乱,因他心头既乱且伤,直想快快离去。
程玉龙抬起头来,见他满头大汗,轻轻说道:“今夜之事,非玉珑本意。”
沉央听得一愣,继而笑道:“自非恩人本意,也非沉央本意。恩人若无他事,沉央请辞。”朝着程玉珑深深一拜,也不待程玉珑说话,按着剑快步离去。
转眼之间又从小娘子变成恩人,愈发疏远。程玉珑知他定然是误会了,想要追上去,沉央已转入一条通道中,她想了一想,转身朝通道口走去。
沉央提气狂奔,只觉胸口憋得厉害,需得泄尽。奔得一阵,突然定足。原来,他不知不觉间竟是迷了方向,也不知身在何地。正要寻路而回,突听叩叩叩几下声响,就来自头顶,抬头望去,惊见一人从天而降。
沉央往左一避,“碰”得一声,那人砸在地上,一动不动。沉央心奇,走上前去。那人背上中箭,鲜血直涌,沉央把他翻过来一看,正是那位江湖游侠。
那人本已昏迷,被沉央一翻,牵动了伤口,当即痛醒,看了看四周,说道:“很好,捡回了一条命。”
这话说得极是淡漠,沉央也不知他去了何地,又经历得甚么,便道:“你若再不止血,怕是这条命也未必捡得回来。”
“你替我止,把箭拔下来。”那人坐起来,背过身,对着沉央。
沉央道:“我为何要替你拔箭?”
那人道:“你这人,怎地恁多废话。江湖人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莫非你不知么?”
沉央冷声道:“我怎知你是不平,还是去行恶事?”
那人道:“同由一条道来,同从一条道去,你行甚么事,我便行甚么事。快替我拔了,箭扎在骨头缝,痛得紧。”
沉央道:“同路非同道,你自己拔。”
那人怒道:“我若能拔,还需与你废话?”话虽这样说,却弯过手来去拔箭,方一碰上箭杆便痛得撕牙裂嘴,直喘粗气,血水涌得更急。
“这般拔箭,箭还未拔出来,人便已死了。”
沉央冷冷一笑,唰地一下拔出剑来,一剑削断箭杆,然后按住那人肩膀,用剑尖划烂皮肉,取出箭头往地上一扔。
那人痛得浑身发抖,突然笑道:“怎地,见着你家娘子了?”
沉央吃得一惊,面上却云淡风轻,故作镇定,问道:“你是去见你家娘子?”
“正是。”那人点头道。
沉央奇道:“她在哪里?”
“便在上头。”那人指了指头顶。
“是你娘子命人拿箭射你?”沉央撕下那人一截衣裳,压住那人背后伤口,猛地一勒。
那人痛得惨呼一声,点头道:“她射了我一箭,不过我倒也不恨她。”
“为何不恨?”沉央定眼看他,那一箭正中他背心,射得极狠极准,显然是他回身时被射。
那人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洋深,她自无情,我却不可无义,就此两清罢了。日后,她走她得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喂,有没有酒?”
“酒?”沉央摇了摇头,不知他怎还笑得出来。
“你没有,我有。”那人解下腰上酒葫芦,自饮一气,直呼快哉快哉,又把酒葫芦递给沉央:“可是见着你家娘子了?”
沉央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忙道:“我与你不同,我是去访故人。”
那人拍了拍沉央的肩,笑道:“瞧你那模样,三魂六魄尽去八成,必是失意无疑。少年正是意气时,失意之事不多,定是儿女情长。小兄弟,大哥虚长你几岁,见得比你多些,所历之痛也未必便少了你去。大哥与你说来,这人间事哪,看透了也没甚么了不起。百年之后,谁又记得谁?来,喝酒!”抢过酒葫芦饮将起来,饮罢,又递给沉央。
当下,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时便把那酒葫芦喝得底朝天。
那人抖了抖酒葫芦,笑道:“痛快,痛快,今日方知酒为何物,一者浇愁,二者舒神,待我醉后,管他谁是谁非,谁死谁活。小兄弟,我叫李貌,瓜田李下之李,换个面貌之貌。你呢,高姓大名?”
“沉,沉天覆地之沉。央,中央之极之央。”沉央大着舌头说道,此时已然醉熏熏。他虽有一身本领,这酒量却是不佳,往日与李白饮酒,十有八回醉得倒是他。
“沉央,好名字,好名字。”
李貌把着沉央手臂,哈着酒气道:“难得你我意气相设,俗话说得好,同病相怜,同忧相救,我看今夜月色大好,莫若你我就此拜得天地,结为金兰之好,何如?”
月色大好?沉央抬头看了看,头顶是洞壁,颗颗夜明珠吐着微光,倒真有些像是瀚海星辰,只是却无月色,便道:“天上无日月,如何结得金兰?”
李貌笑道:“无月便不能结义了?若是有心,便是死了也能成,死了更好,黄泉路上有个伴。”
“那好,大哥在上,受沉央一拜。”沉央朝着李貌大礼一拜。
“贤弟,快快起来。”李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朝沉央一拜。
“大哥为长,大哥先起。”
“后来居上,贤弟先起。”
“都起来吧。”
二人正自争执谁先起来,突听背后响起声音,齐齐回头,便见瞎老太婆站在身后。二人齐而起身,李貌笑道:“甚好,甚好,虽无天地日月,却有婆婆作证。至今而后,李貌与沉央便是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唯愿肝胆相照。”
“异姓?”瞎老太婆冷冷一笑,快步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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