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两心无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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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海,天上星辰或明或暗,犹如星罗棋布。四下里极是安静,偶尔听得两声鹤鸣。沉央与盈儿坐在屋前一株古松下,隔着树丛看天上星辰。近几日,那两名茅山道人每逢晨昏之时都会来送饭食,每来必出恶语。沉央淡然处之,盈儿则与他们针锋相对,若不是小丫头身单体薄,定会由文斗化为武斗。
沉央从俩道士口中得知,那日满山群豪离去后,郭嵩阳伤重闭关,凌霄子接掌教中事务,力排众议将他留在茅山。然而,因那方白之死,以及老道士险些打死郭嵩阳,茅山中人对此大是不满,虽不曾明言,但暗地里都道凌霄子因私枉公,与天下正道背道而驰,长此以往必损茅山声誉。因此,那俩道士才会口出恶言,明里暗里直盼他能快快下山。
“姑爷,你说天上真的有神仙么?”
盈儿托着下巴,望着满天星斗,其中有一颗星辰最是明亮,散发着淡白毫光,将一应星辰都压了下去。那星辰每闪烁一下,她便眨一下眼睛,一双大眼犹如墨璃,极是灵动。
“兴许有,兴许没有。”沉央也在抬头仰望晨辰。
盈儿轻声道:“若是有,那一颗是老道爷呢?”人死之后或入地府,或升九天,融为满天星斗,在她看来,老道爷是个好人,死后定会在天上享福,而不是在黑漆漆的地狱里受罪。
沉央怔然不语。
过了一会,盈儿忽然指着那颗最明亮的星辰,喜道:“姑爷,你看,这颗定是老道爷。”
沉央顺指看去,那是长庚星,本不当于深夜大放光华,只是此时已是六月初,将近七月流火,天高云薄,再因此地极高,几无浮云障眼,方才看得这般清晰明亮。他转眼看去,只见盈儿满眼俱是光彩,暖得人心口一派洋洋。
盈儿举起手来,合在眼前,闭上了眼睛说道:“老道爷,愿你在天上洪福齐天,娶得妖妻美眷成双,生得一个又一个小道爷。您老在天上享福,可莫忘了姑爷,一定得睁大眼睛,仔细护佑姑爷一生平安。那俩个道人好生可恶,您也莫要闲着,降下一道雷霆,把他们通通烤作焦毛鼠。”
她合着手诚心祈祷,神态极其虔诚,沉央听得有趣,禁不住轻笑一声。
“呀,姑爷,你笑了?”
盈儿蓦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沉央,小丫头心下大喜,自打老道爷跳崖之后,这可是姑爷第一次露出笑容。沉央嘴角笑意仍未隐,说道:“我与师傅都是道门中人,你行得的是佛门之礼,师傅岂能听见?”
“呀,这个我却是忘了。”盈儿轻呼一声,嫣然笑道:“不过老道爷本领高强,在天上也不输于他人,定能听得见,也能抢得娇妻美眷。”指着天上:“姑爷你看,那两颗星星定是老道爷抢得,便是从旁边那颗星星手里抢得。”
她说得煞有其事,振振有辞,沉央却是听得再也禁不住了,脸上笑意更盛,见她娇巧可爱,他心下更是感激,不禁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是,师傅本领高强,在天上也不弱于旁人,我在人间也不可丢了他的颜面。师傅一生最是好面子,那俩道人如今我斗不过,待得日后,必施一道神符,把他们统统炸作焦毛鼠。”
“是也,是也,便是焦毛鼠。”
盈儿格格格笑将起来,满脸欢喜,神彩溢眼,只是眼底暗藏一丝羞涩,她梳着双耳垂环髻,浓密秀发拢住了耳朵,直垂于肩。沉央揉她脑袋,一个不慎便捏住了她的耳朵。小道士想着心事,自不曾觉,直直揉了三下。这三下,直把她羞得浑身发抖,心里奇痒难当,胸口怦怦乱跳,不明所以。
“走吧,下山。”
天可怜见,沉央终于收了手,站起身来。盈儿胸口小鹿乱撞,迷迷糊糊起身,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突地想起他说下山,惊道:“姑爷,咱们这是要下山么?”
沉央点了点头,拄着拐杖,朝屋内走去,经得这几日调养,他已能勉强行走,只是经得大起大落,大悲大痛,邪气渐而滋骨,他的体质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可是,可是这里是凌虚崖呀。”
盈儿回身望向远处,雪月如水,遍洒苍穹,远处浮云寥寥而起,蒸腾变化又似神鬼游蛇,在那浮云之间横空一道天桥衔接南北,这天桥涎于日生,敛于云起,是直通茅山主峰的必经之路,也是下山的唯一之路。而此地名叫凌虚崖,乃是一座孤峰,离地万丈,山头不足百丈方圆,唯有这一屋。据那俩道士说,这原本是犯了过错的道人所居。
这座天桥又名还丹桥,意指踏上此桥便如凌虚还丹,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小丫头忧心不无道理,便是在青天白云之下,通行此桥也极是不易,何况如此深夜?奈何沉央意态坚决,想通了心事,他一刻也不愿停留。
二人走向茅屋,天上冷月照下,映得人影成双。这时,突听‘噗’地一声响。“谁?”小丫头大惊,抢在沉央身前瞪目四看,朗朗月白,四下看得分明,除了树影微摇,再无他人。“咕咕咕。”正自惊凝,忽听头顶响起怪声。
二人抬头望去,只见在那树丫上蹲着一只大鸟,这鸟有得磨盘大小,鼻如悬钩,两眼奇大无比。盈儿拍着胸口道:“好大一只猫鹰啊,你怎生来得?”
“咕咕。”猫鹰低头梳毛。盈儿笑道:“我知道啦,定是从那边飞过来得。”“咕咕咕。”猫鹰又叫。盈儿皱眉道:“你说好生危险,千万莫去?”
“咕……”猫鹰长长地叫了一声。
盈儿点了点头,皱起脸蛋,对沉央道:“姑爷,它说去不得,我们还是等天亮了再走吧。”
小丫头几时懂得鸟语?
沉央知她心思,回头看向还丹桥,浮云蒸腾不休,却不见桥,想了一下,说道:“前路多艰,犹胜此桥,若是畏难而退,岂可站得惊涛骇浪之颠?”
“哪来得惊涛骇浪之颠?”
盈儿听不大懂,但却听懂了姑爷今夜是一定要过桥,无奈之下,她只得抬头说道:“鸟儿,鸟儿,你必是老道爷变化来的,你可得护佑姑爷。”说完,见沉央已走入屋中,当即快步而入。
二人身无长物,根本用不着收拾,小丫头自提了那盏八景灯,沉央走到床边,把百纳囊挂在肩上,一物却从囊中掉下,捡起一看,乃是本书,粗略一翻,是本医书,伤寒杂病论。
沉央心奇,百纳囊里有得诸般物事,最最不可缺的便是薛复礼所赠盘缠,以及老道士所留手书,门类奇多,符咒术法俱全,还有一本剑谱,但是唯独无有此书。
此书何来?
拿着书往外看去,那只猫鹰飞到门前,与他对视。莫不是这猫鹰衔来?那它又是从何处得来?沉央越想越奇,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理会,把书扔在百纳囊里,紧了紧系带,拄着拐杖大步出门。
月华横溢,站在冷冷月光下,浑身上下精气神为之一清。回头看了一眼茅屋,扭头便走。盈儿当即提着灯跟上。
二人快步走向还丹桥,猫鹰眨了两下眼睛,扑翅而起,盘于二人头顶。来到桥头,沉央深吸一口气,正要举步就走。盈儿突地一声娇斥:“快快出来,莫要装死!若再装死,我这就把你扔到桥下去,再无人与你说话,让你孤零至死。呸,你已经死了,永远不死,嘻嘻,那更可怜!”
“别,别扔,我这就出来。”
脆嫩声音响起,一个粉嘟嘟的奶娃儿从八景灯里冒将出来,光着两只小脚,脖子上戴着硕大一枚银项圈。盈儿皱眉道:“小白,快快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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