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万人解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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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历乾武八年，夏帝遣大将庞泽率六万铁骑伐略南岚，以期合鼎之利。

庞泽以南岚据天江地险为由，佯装屯兵于天江北地汝南之丘，暗中暗度陈仓，一方面命本部偏将赵阗领左部五千轻骑走西南险道奇袭陇谷，一方面令北海降将水军都督太史丹率右部水军一万沿水路突击东南邳城。

成合围之势后，庞泽命三军驻扎营地，按兵不动，遣随军一节士乘扁舟一叶南下烟州说降。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

烟州，自古便是风流名士聚集之地。自南岚国太祖皇帝胤帧之始，便是四朝古都，其悠久的文化底蕴使得无数才子俊彦荟萃云集，又有烟州十六景供文人迁客作诗填词，，其中的潋湖听荷、烟柳画桥、孤山寒寺、芙蓉秋汀等地更是文人才子墨宝毫末的源泉。

此外，烟州又毗邻有“天下粮仓”之称的太仓，土地肥沃，物产富足，是整个南国的文化经济中心。

自太祖开始，南岚便实行了轻徭薄赋的政策。从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普通百姓的徭役之苦，家家户户虽称不上幸福安康，却也算是暖饱有余了。

太祖以降当代南岚国主泽康，愈发耽于享乐，奢靡无度，造成了国库空虚，财政捉襟见肘的窘境。但仍不自知，日日纸醉金迷，挥霍嘻游。

……

乾清殿，乃南岚国大明宫的正殿，乃国主理政早朝之所。此刻的殿中如往常一样依旧是庄严肃穆，但今日的朝堂却多了几分肃杀和冷冽。

“何悦，宣使者觐见”。帝位之上，端坐着一儒雅青年，面白留须，五官平正，身罩紫金龙袍，面无表情地向大监施令。

“是，陛下”。大监何悦朝着泽康一礼，谄媚应道。

不多时，一杖朝老翁戚戚颤颤走进殿中，入百官和泽康眼中的是一须发皆白的驼背老朽，脸上的褶子多如千年老树的皮痂，稀松的眼袋似乎随时都能脱落，手中杵着一根栎木拐杖，瘦削的身体让人不会质疑一阵微风能将其掀倒。

“大夏使臣洛诃拜见泽康陛下，请恕老朽年迈不能行礼”。洛诃努力睁开他那深陷眼槽的浑浊双目，掷地有声的说道。

“哼，欺人太甚，北夏是无人了么，竟派出你这耄耋老者前来送死”。兵马大元帅秦箬怒睁虎目，气愤填膺。

此言一出，算是稍缓群臣的激愤之情。

“呵呵呵”

“我大夏有千万户之众，兵多将广，有着天下最强的枭鹰铁骑，怎可谓无人？”洛诃施施然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说起北夏的枭鹰铁骑，百官自然是谈虎色变，称之为天下最强的铁骑丝毫不为过，正是大夏的这只铁骑才使得他们遍伐邻国，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尽管承认不承认，它都是真正的“百战之师”。

“那北夏为何派出你这半边身子都进了土的人充当使者，莫不是来送死的？”听到这半分解释半分威胁的说辞，秦箬立刻反唇相讥道。

话音未落，百官行列中传来了一丝愠怒之声。

“不可无理，我岚国乃礼仪之邦，岂能怠慢了北夏使者，再说洛诃先生曾是北夏皇帝的太傅，能充当使者便是给了我岚国天大的脸面。”御史大夫曹扬走出朝列，抚了抚颔下短须，义正言辞地对秦箬喊道。

“什么，他竟是夏帝的老师！”

听到曹扬的话语，一时间不明洛诃身份的官员顿时议论纷纷。

而泽康和秦箬等少数几人脸上神采未变，显然早已知道了这一事实。

依旧难以从泽康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好像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或者正是一个旁观者。

秦箬狠狠地瞪了曹扬一眼。

明明说好的一起给这洛诃一个下马威，搓搓他的锐气。你倒好，跑出来为人家正言，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马屁精。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不见你言辞犀利，全部的本事都用到溜须拍马上了。

曹扬微扬头颅，对秦箬的精彩表情充耳不闻，斜里望了一眼帝位上的泽康。发现他目露赞许地朝自己点了点头。

早在朝议之前，自己这位泽康陛下就让他见机行事，勿要让朝堂之势剑拔弩张。得到暗中授令后他才敢如此冒朝堂之大不韪跪捧敌对。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洛诃的眼睛。看来这温水煮青蛙的水温还不够，需要再添些薪火了。

“臣窃闻雄狮啖兔，天地伦常，岂有因兔色厉以免之理？老夫以杖朝之年出使垂暮之国，倒也匹配得很。”洛诃露出一口狰狞嶙峋的黄牙，森然笑道。

此言一出，举朝忿怒。泽康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悦。

“哼，无耻老匹夫，何以敢如此无礼？”尚书台吴彦走出朝列，指着洛诃的鼻子破声大骂。

“吴尚书真乃国之栋梁，实乃我辈之楷模是也。”

“如此刚正不阿，也只有他吴彦了”……

吴彦的破口大骂虽然有辱斯文，但此刻却是让百官同仇敌忾，举朝称赞声纷纷不绝于耳。这洛诃竟敢将我南岚比成狮口兔食和垂暮之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亏了吴大人的义愤填膺，方不堕了我南岚的大国尊严。

“哼，泽康陛下还不知道贵国陇谷，邳城已经陷落了吧，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洛诃冷笑一声，一丝想要和吴彦对垒的兴趣都欠乏，转而慢条斯理地对泽康言道。

“果真？何悦，给寡人速去核实，不得有误？”泽康闻言震惊如雷，当即对大监何悦喝道。何悦擦了擦额间的虚汗，立马退殿前去探听消息。

“来人，将这老匹夫拖至邢台，汤镬处死，寡人要啖其肉，寝其皮！”龙颜大怒的泽康仿佛要择人而噬，当即下令要处死洛诃。

你夏国居然如此不顾列国礼仪，一面派军攻略我南岚险塞，一面派使者说使烟州。真当寡人是那拔了牙的老虎？寡人要让你们看看天子的威严凛然不可侵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陛下，不可冲动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夏国不仁，我南岚不能不义啊，只要我们占据大义，他夏国就是不义之师，师出无名必败矣，如果贸然斩了此贼，那他们便师出有名了！”御史大夫曹扬看到泽康的盛怒自然也是心惊胆战，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捋虎须。

“哼，大胆曹扬，莫非你已与此匹夫暗通款曲？竟敢为他开脱。”曹扬之言字字扣心，泽康脸上怒色稍霁，此刻也是有些骑虎难下，收回之前的话有有损帝尊。

“陛下明鉴，臣所言皆是为国为民。”曹扬当即跪下匍匐，冷颤连连。

洛诃嘴角满是讥讽，瞥了一眼吴彦，仿佛丝毫没有被泽康的话吓到一样。

“吴卿以为如何？”泽康脸上怒色雪化，话锋一转向吴彦请教道。

“陛下圣明，曹御史所言不虚，不如暂留此贼一命，一是借此掣肘夏军让庞泽有所忌惮，二是不至于让两国矛盾激化，致以后无缓和余地。”吴彦酝酿了一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愧是百官之首的吴尚书，见解独到，鞭辟入里，臣附议”在泽康沉默思虑间，已有官员附和。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朝堂之上顿时附和声一片。

泽康暗中点了点头，正声道：“既然吴卿和诸位大臣都如此说了，那暂且收押此贼吧。”总算是借坡下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