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还有这些沿河的地带,都必须隔离起来!”古迈把银剑插在了自己脚边向周围的农场主喊道,这里的土壤经他检查还是完好的,“从这里开始一直到河畔都要——还有对面牧场和麦田!”
古迈从来没有向谁——哪怕是皇宫里的那些每天对他点头哈腰的仆从——下过如此强烈的命令,但他知道自己的决定不会有错的,就算有错至少比起这些害人的东西也好多了。
防患于未然,洛林曾经是这么说的。
各家的工人都忙坏了,他们按照古迈的要求用他们带来的篱笆封锁了尽可能远的地方,直到瓦卡立的边境,对面的农畜也因为被赶了出来而用它们的叫声抱怨个不停。
灯火通明的河畔沿着拦起来的篱笆插满了风中摇摆不定的火柱,这里的夜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平时人们都是把自己锁在家里监督着短工长工整理后几天要拿出去卖或者该下种的东西。
古迈只记得那些零零散散的工作做完之后火炬也烧得差不多了——并且中间已经换了一次裹的麻油布——现在河岸两边都已经盘上了蜿蜒的缠丝篱笆,并且挂上了严禁越线的标志,对面牧场里的牲畜也已经被赶到了临时搭起来的木厩中,但那不足以阻挡夜间冷风的简陋木厩显然不能满足它们,直到古迈离开的时候还不时有牛羊抗议的叫声从那边隐约传来。
这应该还不算太迟。
古迈躺在农场女主人精心布置的房间里望着窗外掠过的风吹过长在窗外的一棵树的纸条拍打着他的窗,至少斯图尔特说还没有人因为这个而得什么病,也没有查出任何有危害的方面,他只能祈祷这不会给艾尔齐带来危害。
古迈翻了个身子,把快要滑到他腋下的羊脂盖被努力地拉了上去,只露出他的脑袋在温热的房中,壁炉不停释放的热量以及木柴的断裂声都吵得他难以入睡——尽管与此相比他的呼吸声听起来似乎还更加重一些。
古迈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移到了他拄在墙角边上的银剑和披风上,那把经过海尔加纳以及“拯救之手”成员们祝福的剑正安静地靠在那边,从那把剑上反射过来的壁炉里微弱的火光就像群星升腾在夜空中一样。
“你发誓你将会用信仰之力来领导艾尔齐走向繁荣昌盛。”海尔加纳曾在古迈的入伍礼上这么问他。
毫无疑问,古迈会的,海尔加纳也知道他会的。
那不光光是古迈为了加入这个队伍——尽管曾经他还对此出言不逊——而说的客套话,而是他曾经举起他将要戴上象征着拯救和守护的白银护手的右手当着所有艾尔齐的高层以及先祖发的誓。
他渴望能够在危机的时刻拯救他的人民——“你发誓无论何时当你看到你的同胞受苦你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正如海尔加纳强调的一样,古迈正在做这些事。
“在神和先祖的名义之下,我以我的荣耀、鲜血和生命发誓!”
他已经失去了伊琳娜——而且是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他不能够忍受再失去任何和他有关的人、任何一个艾尔齐人——备受煎熬而不被拯救,他也曾经暗自在伊琳娜死后对她许诺过绝不会对需要帮助的同胞袖手旁观,现在就是他兑现诺言的时候。
窗外的树枝还在间断着用它的枝桠扫着房间的玻璃,古迈房间壁炉里的火光突然跟着风声闪亮了一下子,然后褪了下去,古迈也把脑袋缩进了被子。
再快一点!
古迈摸了摸雪影上下起伏的马头,这匹坐骑动了动它的耳朵作为回应,它不会让主人失望的。
现在古迈已经很累了,昨天晚上他几乎忙到后半夜才收工,而今天一大早对面山坡上的畜牧叫声和嘲哳的叫卖声就把古迈吵醒,他只能在早餐之后喝上一杯苦涩的顶尖手工艺咖啡才能勉强让自己还处在不会立刻入睡的状态。
古迈从马身旁的挂袋里掏出了一小片切片面包,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吃了下去,浓厚的奶油香和麦香还留在面包里,烘焙的温热也还没有完全退去——只可惜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丝毫不能遮住淡淡的苦涩味,古迈无可奈何地渐渐松了眉头把口中的面包咽了下去。
现在古迈的挂袋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只剩下了一个水袋和两套衣服,不过他们离萨卡利亚也不远了,在古迈出发前达曼西亚曾经给古迈一袋现磨的咖啡粉,说实话那个甘香的味道确实让古迈想带回去躺在靠椅上的时候享受一番,只是他的手就像被炮烙了一般收了回来。
现在的瓦卡立对古迈来说似乎就像是战争时期的封锁区一样,尽管商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把他们的货物带来这里交易。古迈无法禁止这些活动,不然就意味着断了这些商人的活路。
今天早上古迈让一直跟随他的几个随从换了马返回艾格辛尔斯,准备向他父王汇报这里的情况,并且请求派几个在这方面有相关知识的人员来瓦卡立视察情况,希望他们能够断定瓦卡立的情况不属于任何形式的灾难。
他已经行进不少时间了,从清晨开始到太阳向下倾斜照在他和雪影的额头上,身后的瓦卡立也早已经被远远甩在他们身后。
不远处萨卡利亚的城门已经为他而打开,成列的护卫队和当地的“拯救之手”已经闻讯前来迎接,萨卡利亚的代理执政官中将德蒙多正骑着他全副武装的战马一起踱步在城门口。
作为艾尔齐和侏儒的北边军事交界线,萨卡利亚主城的出入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为了预防与侏儒的冲突,萨卡利亚把整个地区的绝大部分兵力调到了北境,即便如此,这里留下来的防御力量也是和拉卡尔拉断云山脉边防相差无几的。
“欢迎到来,王子殿下!”德蒙多戴着代理执政官的蓝铁头盔向古迈点头致意,他并没有下马,也没有摘下头盔,古迈不知道在他被遮住的脸上是否有一个真诚的微笑来迎接他——不过这的确不重要,古迈也同样赶时间。
“你好,德蒙多中将!希望我在这个时候到来不会给萨卡利亚带来什么不便……而且我父王让我来代替处理萨卡利亚最近的事务,我希望能向你学到一些东西!”古迈勒住了雪影的缰绳,雪影恰好把脚步放慢停在德蒙多坐骑旁边,趁着这个空档喘了喘气。
“我当然会竭尽所能来辅佐您!”德蒙多一手抚胸鞠了一个不算太明显的躬——他还穿着厚重的盔甲,“您的随从呢?从艾格辛尔斯到这里没有带几个随从可不太明智。”
“我让他们回艾格辛尔斯了,我在瓦卡立发现了一些事情需要汇报给父王。至于这段时间需要的衣服……”古迈拍了拍两旁的挂袋,“都在这里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先进城了?您知道的,萨卡利亚主城向来防守严密——而且这几天也积下了许多政务等您处理。”德蒙多拉着缰绳让他的坐骑转身,然后向身边的士兵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的军官士兵们收队。
萨卡利亚大致被分为了两个地区,靠近北境的一块是主要军事地,萨卡利亚的绝大部分卫兵队和“拯救之手”都在这里训练并出征。
与艾格辛尔斯和拉卡尔拉不同的是萨卡利亚的军事区并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这里的一切都是在艾尔齐和侏儒最后一次领地争夺之后建立起来的。
军事区以南,以开了一面巨大铁门的鼓楼作为分割线就是居民区。即便是处在最战乱的时期,萨卡利亚的商业也没有受多大的影响——这应该归功于巨大的鼓楼和高耸的隔离墙,而且艾尔齐和侏儒的战线离萨卡利亚北境也有一段距离。
萨卡利亚的居民们也用最高的礼节欢呼着欢迎他们未来的国王,他们似乎对战事已经习以为常,反正那个可怕的名字终究被挡在了鼓楼之后。
古迈内疚地望向了周围兴高采烈呐喊着的人民——当然他脸上可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他恨不得穿上盔甲戴上头盔,但现在只能他稍微生硬地挤出了笑容回应他们,另一边却陷入了羞愧。
萨卡利亚的卫兵队一直护送古迈和德蒙多到鼓楼门下,全副武装的好几个鼓楼卫兵为他们拉开封锁军事区的铁门,群众的呼声在铁门关上的瞬间戛然而止。
鼓楼另一边和居民区相比完全是两个概念,排列整齐的士兵方阵井然有序地在各自的场地训练着,德蒙多并没有安排他们来迎接古迈,这位代理执政官也并不喜欢铺张的排场,德蒙多相信外面的居民能够替士兵完成这个任务,而且眼下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是这些士兵将要面对的。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德蒙多。”
“当然可以,殿下。”德蒙多一直保持着严肃的姿态正视着前方——现在他已经摘下了头盔——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的表情有所改变,如果有,那一定会让他皱眉。
“斯图尔特城主已经视察过瓦卡立的情况了?我指的是农作物开始出现苦味的那件事。”古迈瞥了一眼德蒙多,这位中将还是挂着他的招牌愁眉苦脸。
“是的,殿下。”中将面不改色地回答,“不光在瓦卡立,整个萨卡利亚都是这样。最早出现这种情况是在去年冬天播种的最后一批冬麦。农场主们今年刚收上冬麦被加工成面包或者其它干粮之后我们就会在其中尝出或多或少的苦味……在得到农场主反映的情况之后城主亲自参与了调查,然而在经过巴兰达万的诊断之后得出结论,这种情况对于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影响——至少还没有被发现有影响。”
“所以你们就打算放任不管?”古迈惊讶于眼前这位一丝不苟的中将竟然会一直留着这样有潜在危险的现象,“现在不止是农作物,就连一些泥土也已经有被污染的迹象,我觉得有必要对此进行彻底的检查。”
“不是放任不管,殿下。”德蒙多鲜有地摆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为古迈引导前往城堡的路,“如果您看到了城主桌上的信件之后就不会再这么想了,我们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了——同时这也是洛林国王的意思。”
“父王?他也知道这件事?那他怎么会做这种决定?”古迈有些恼火,这是他的子民——将来会是古迈的——他怎么能忍受一种未知的类似于疾病横行的现象而选择熟视无睹,在他成年的典礼上他也应该像古迈一样发过誓,他会带给艾尔齐希望而不是明哲保身。
“请随我来,古迈殿下。在那里我想你会找到答案。”德蒙多为古迈拉开一道已经有了零星锈蚀的铁门示意古迈跟进去,那扇可以用“年久失修”来形容的铁门发出了响亮的吱呀声和与地面上沙砾摩擦的声音然后缓慢地打开了。
萨卡利亚城主的办公室就挤在这间并不豪华——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的老式宫殿中,据德蒙多所说,这座宫殿建立于侏儒和艾尔齐“分居”之后的一年内;当时只用做和侏儒对战的临时据点,后来萨卡利亚的先辈们在这里接连击退了侏儒的几次入侵,这个据点也就被当做军事基地扩建了起来。
其实古迈希望这里能够稍微再好一些——至少老城堡凹凸不平的大理石砖过道上的垃圾应该有人清扫,可事实是军事区好像没有留下任何与军人无关的人员——除了一群管饭的家伙。
不过四楼斯图尔特的办公室虽然小但还算是能让古迈接受的,这位城主把所有的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一间普通房间那么大的地方塞了一个搁满书的书柜、一张堆满纸稿的办公桌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型壁炉。
透过房间侧方开着的窗户上架着的一副瞭望镜,古迈能清晰地看到萨卡利亚北境的情况,那一个壶口一样的峡道就是北境边防处,而现在斯图尔特正带着他的士兵们在那边驻守。
“这些就是城主未处理完的公务,王子殿下。”德蒙多用他长着老茧的大手把纸稿皮卷分成两拨,“这边的是关于战事的,是侦察兵送过来的情报和抄件;这边是萨卡利亚平日的事务。在您对每件事有所定夺之前我都会派士兵在门外等待您的命令——希望您能谅解,但是我必须继续去进行对新兵的训练。”德蒙多行了礼就退下了。
古迈把银剑从背上解下搁在了一旁,拉开了被推在桌底的铺着鹿皮的椅子——其实他不习惯坐在坐在这种位子上批阅公务,与此相比倒是坐在沙发上更加舒服一些,不过古迈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坐在城主的位子上总会让古迈倍感压力,而这恰好是他最不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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