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霜凝艺成初涉江湖 叶真人羽化魂归九天（2/2）

关照青点了点头，说道：“先师确被奸贼所害，而这一切都是他老人家亲口对我所说。如今不能血刃奸贼，愧对先师在天之灵。”说着潸然泪下悲愤不已。转身走向窗边，放眼望去，外面下起倾盆大雨来。一珠珠水串已将青砖灰瓦砸得雾起烟生。三人都等着他说个究竟。

那一夜，武当派叶真人屋顶青瓦响动，关照青奉师命出来查看。只见一人身着夜行黑衣，身影闪动，瞧不仔细。

关照青朗声问道：“何方神圣，报个万儿罢。”

那黑衣人道：“想知我名号，能追上我再说吧。”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一遁一追，都往林中而去。

世间一长，那黑衣人脚力不足，速度明显缓了又缓。关照青抓住机会，一个纵跃翻空，伸手向黑衣人背部抓去。

那黑衣人，听得耳后有袍袂呼呼带风，随即扭转身体，不等对手落地，运劲出掌。二人掌力相抵，黑衣人纹丝未动，他双腿就像大钉，铆在地上一般。关照青被掌力弹回。若是常人即便能安然落地，那也得丑态百出。关照青何人？武当高侠也，技艺绝伦，在当空使一个“归燕还林”就找回了身体平衡，飘然落地。

二人交手之后，心中都是一惊。

关照青问道：“汝是何人？来此何为？”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你不必问我姓名，就算让你知道了，也是毫无意义，因为人死了，世间的事都与你再无相干。”

关照青心想：虽不明此人来意，但却好生狂妄，方才我被你掌力弹回。只是因为我跃在空中，脚下无根，无处借力而已。还当真以为自己武功了得，想杀人便杀人吗？想到这，关照青哂笑不止。

那黑衣人心里一时糊涂问道：“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笑的？”

关照青忍住哂笑，说道：“我笑汝不先称称自己斤两，就说起疯话来，岂不可笑？”

那黑衣人道：“人活着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活得明明白白，所以发笑。人死的时候，都死得不明不白，反而闭紧了嘴巴。是不是很奇怪。”

关照青道：“如你所说，我笑与不笑，明与不明都是徒劳，是吗？”

那黑衣人道：“对于死人来说，是这样的。”

关照青不认出来那人声音，心中满是疑惑，但听那人口气，已然不会再说出缘由。当即说道：“阁下不敢以真面目视人，又将生死之事挂在嘴边，请问阁下当真要杀我吗？”

那黑衣人掏出铁杵，摆出架势狠狠地说道：“留着你的问题去阴曹地府问吧。”

关照青蔑视道：“那就要看阁下有无真本事了。”说完将长剑抽出剑鞘，使出武当剑法起手式，只待对手来攻。

那黑衣人发足奔来，抡起手中铁杵，直击关照青太阳穴。招式平实简明，但力道十足。

关照青没有理由硬接，身形轻轻后仰，只一撤步，便已躲开了攻击。铁杵“唰”的一声，从面前划过。只见那黑衣人反手一撩，又攻过来。关照青依法炮制，又闪开來招。那铁杵却击在树杆上，“咔嚓”，树干爆裂，从断裂处倾倒，狠狠地砸在地上，烟尘四起。

关照青暗想：此人膂力惊人，必然大有来头。当下仔细打量那黑衣人手中铁杵。像是乌斯藏所打造的佛杵，随即问道：“汝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使乌斯藏佛杵。”

那黑衣人缓缓摘下面罩，说道：“现在你见了我的模样，呆会死的时候只会平添恨意，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关照青瞧见那人是个光头，手握乌斯藏佛杵，说道：“原来是个喇嘛，你不在乌斯藏念你的经，却偏要来这里生事，何况我与你并无冤仇，为何要来杀我？”

那喇嘛回道：“因为有人要我杀你，而我也是专为度你而来。现在全都告诉你了，你也可以安心赴死了。”当即使出了他三十六路密宗神佛杵。铁杵翻飞，招式刚猛。

关照青不敢怠慢，凭借轻灵的身法，将铁杵的攻击尽数躲过。长剑挥洒自如，一套武当剑法连绵不绝，他剑随身走，心从剑意，将手中长剑也使得发了。

二人斗在一处，百十余招不分胜负。堪称棋逢对手，一时间难分伯仲。

忽然，林中有人顺风传语，说道：“大胆番僧，竟敢来武当撒野，我看你是活够了。”人随音到，原来是岳照同。

岳照同又道：“师弟莫慌，我来助你。”跟着拔剑上前，和关照青一起对付那乌斯藏喇嘛。

那喇嘛抵敌不住，大声叫苦，跳出圈外。怒道：“你武当派是名门正派，素来以俠义闻名。今日却想以多打少，算什么英雄？”

关照青笑道：“方才，单打独斗，百十余招，不分胜负，你自以为与我旗鼓相当，其实我早看出你破绽所在。三十招之内我必胜你。”跟着转头对岳照同说道：“对付这宵小狂妄之辈，何劳师兄出手。师兄只在此为我掠阵，看我如何将他收拾了。”

岳照同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师弟小心。”

关照青称是，回过头来，方欲再去独斗大喇嘛。身后掌风袭来，直打在后心上，站立不住，就朝那喇嘛方向扑倒，只觉得喉咙一甜，口吐鲜血。但他不敢迟疑，连忙撑起身子，惊疑地看着岳照同，问道：“师兄，你这？”

岳照同并没有答话，只是走了过来，用剑指着关照青。目光寒冷逼人。他的心，从此变得冷酷无情。为了满足欲望，所有的情谊又都算得了什么呢？

那喇嘛格格怪笑，说道：“你这人问题太多，刚才我就对你说过了，知道了答案，只会平添恨意，反而死去的时候会更加留恋人世间，所以死的一刹那，太痛苦，太痛苦。”

关照青心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今日我死在此地，果然如这喇嘛所说，死得不明不白。

他有太多的不明白，却没有机会再问明白了。

岳照同此时决心以下，冷冷地道：“师弟，你不必明白，你也不会明白，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我这就送你上路。”正在举剑要斩关照青之时，忽闻身后有飞剑刺来，吓得紧忙回身，眼光恍惚瞧见一人飞至，紧忙用剑挡开飞剑。当即又遭一拳来袭，那拳气劲威猛，包含万钧之力。已然闪躲不开，只得打出左掌，硬接了去。

“咔嚓”，这次爆裂的不是树干，而是岳照同的左臂。岳照同闷声倒地，惨叫连连。身旁大喇嘛立即摆出防御架势，这才瞧得清楚，那飞至的人是个老道。

只听那老道说道：“照同，昊天拳我教给你了，你瞧清楚了吗？”

岳照同吓得一腔血全涌上了头顶，身子都凉了。顺月光仔细看时，老道是有影子的。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师傅，你不是中毒死了吗？怎么？”

叶真人道：“照同，你知错吗？”

岳照同扶着受伤的左臂，手肘处能见到森森白骨。叹道：“我计，不成有死而已。何言对错。”

叶真人叹了口气，将负伤在身的关照青扶起，悄声说道：“照青，你师兄在茶中下毒害我，那是密宗毒药名唤——绝星泪，定是他勾结那乌斯藏喇嘛所得。我早已毒走心脉，必死无疑。那时我用“假死存真”之术骗过了他，才能与你相见。我现在真气散尽，将死矣。你切忌悲伤，被他瞧出破绽。”说着，从怀中掏出金佛，递给关照青。接着说道：“金佛中的秘密，你自行参透吧。快走。”话一说完，双手背后，立而不动，任那袍袂随风轻摆。

关照青不敢面露悲伤，顿首一拜，随即转身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