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游四镇，礼乐崩坏（1/2）

夜风游荡，像是不肯睡去的游魂，带着眷恋、固执与叶子纠缠，簌簌窃窃，呜呜咽咽，低吟嘶吼声此起彼伏。

深夜的四镇自不是白天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烛火从青石牌坊一直蔓延至北镇桥，有风无风，尽是摇曳妩媚，若海上生星辰，盈盈漫天。

一望无际的昏黑中是数不尽的红烛光，不计其数的红烛光中仿佛藏着一个有一个躁动活跃的灵魂，晃动着像是要将夜撑破一样。近了细看，原不是烛光，是一只只躁动的凌霄花精灵，像是擎着灯的侍女一样，窃窃私语着。

槐花树上挂着青光触须的精灵，抱着珍珠一样的水滴，漂浮在空气中，佯装出星星的模样来。嚣张又隐忍，光盈盈地亮，又小心翼翼地躲，没有明目张胆，甚至连堂堂正正都不敢做到。

外界的亡灵鬼魂，流水一样的朝着四镇涌过来，聚集在这个暂且能够逃离神的法则的乌托邦。由此，暗夜中，这些见不得人的亡灵开始游走在四镇的各个角落，他们在长满荒草的水泥地上串街游走，在挂满藤蔓的屋子中休憩打盹，在花香膨胀的庭院中对酒当歌，他们来时互不认识，却都是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

白华惊讶地望着这四镇的一切，随行在玄丘身后，四下张望，方有串花街的错觉，蛾儿雪柳黄金缕，宝马香车雕满路，正是如此盛景。

热闹，是万物都向往的喜欢的，没有什么生灵钟爱孤独、寂寞和冷冷清清，就此整个四镇在亡魂的喧嚣中繁盛起来，这繁盛像极了那随处盛放的花，暗香袭人。

正是看得起劲的时候，白华突然驻足，眸子深处生情，眉梢微积些星星点点的惊喜，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又遇旧相识。

眼前那隔着人群的黄衣妇人，正是常帮扶着白府的碧春。

白华盯着碧春，频频抬手示意，可那碧春只撇过一眼，便再不肯看过来。白华方顿悟，原来，这生前之事，那碧春早已记不得多少。

惊喜抖落眉梢，嘴角方才微微有了惋惜，白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朝人群深处走去。不料，未等其行出两步路去，便见那玄丘扯住白华的衣角。

白华不解，满眼疑惑，再顺着玄丘示意的眼神看过去，才见那碧春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有几个混球小子拿着泥丸朝碧春脸上丢去，如此衣服上尽是污渍。

白华心头一惊，那领头的混账小子正是碧春的儿子！

见白华并不做声，玄丘这才阴阳怪气地说道，“呐，碧春的儿子在白府被烧不几日后便患病死掉了，碧春思念成疾，整日呆呆傻傻，最后也自杀了。”

白华闻声看向玄丘，并不发问，便又听玄丘解释道，“她记得自己的儿子，每夜都来。而儿子早就忘记了母亲，只觉这个疯婆娘怪得很。”

“别缠着我！”那小子怒斥道，对着碧春吹胡子瞪眼，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继而将手中的泥丸抛了出去，再骂道，“滚远一些！”

碧春并不闪躲，只慈爱的笑着。

白华见之，眼角忽地堆起泪水来，想着一个母亲是察觉不到儿子对自己的伤害的，能看到自己的儿子，便已是心满意足。白华再不敢去看碧春那袭着歉意的眼睛，不忍去看碧春那含着满足的唇角，只冷脸过去，护在碧春的前面，直叫那泥丸打在自己新换的红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