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皈依（2/2）

小和尚沉默不语，默默喝着坛中的酒，这酒的确是可口了许多，想起鲲鱼帮中品尝江三所留的半葫芦酒的时候，那入口就是辛辣无比，腹内如薪火猛烧，端的是猛烈，只是一小口便觉得头晕目眩，天地昏沉，整个人都不受思想控制了一般。

一口口下肚，一缕缕回忆涌上心头。

此前一十二年小和尚尽是在山上度过，一日一日做着同样的事情，念经，诵佛，习武，只是当时他唯一见过的一尊佛像竟是老和尚自己动手雕琢的，山洞之中藏着一尊慈悲众生的佛。

他从未听过老和尚讲过他自己的事情，他说的更多的是师父，师兄，少林，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少林。

少林，少林，那里有数百个大光头，想象一下所有光头聚集在大殿之上，光秃秃的脑袋，油光锃亮，只是想到那副场景便是让人开怀。

少林，啧啧，天下武人的圣地，不少高手为了能够学的寺中武功吃尽苦头，那时候不仅仅是少林僧人，主要是和尚便让人高看几分，只因为佛门不仅仅是佛门。

天下武功出少林，大雄宝殿，藏经阁，受人觊觎的不是一处两处，可是依然能够屹立不倒。

每每说起少林，老和尚都是分外的高兴，高兴之时总是会喝酒，他也曾拿着佛门戒律说事，老和尚也总是有一百个理由等着他，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修佛即修心，心乃佛心则足以。

“哥啊，其实我十分佩服你。”释言明显已经是醉了，大着舌头仰头道。

“哦？”释言的这句话倒是让小和尚吃了一惊，不禁开口问道。

释言醉意已浓，自然是没有将小和尚的问题听进去，他接着开口道：“我幼时便被领进了佛门，跟着师傅修行，师傅极为严苛，恪守佛门戒律，不过我看着那大殿之中的金身佛像的时候，却总是觉得那佛祖的眼神似乎过于冷漠了。我不敢和师傅说，总是在夜里翻来覆去，佛门求的到底是什么？我已经开始动摇了。方丈给我讲了少林的往事，讲了少林的行走僧人行走天下，救济百姓的故事。我大受感触。我也萌生了行走的想法，只有亲身历经苍生疾苦方才能真正体会什么事众生疾苦。可惜我离开了寺庙，走到了松陵镇便回到了庙中。虽然此话于佛大不敬，但是我还是要说，”

话至一半，释言便醉倒了，空空的酒坛也是摔落在了一旁。

小和尚看着醉倒的释言，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段时间还真是压抑的厉害，似乎自己为自己套上了很重的枷锁，枷锁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老和尚都能那般洒脱，他又何必拘泥于名。

“这小子，老是趁着我不注意偷酒，这么多回了还没发现吗？我这酒酿虽是香醇可口，但须慢饮，喝的越快，醉的越来，这次就一定要把他扒光衣服丢在庙门口才行。”不知何时躲在树后慈林走了出来，提着一小壶酒，慢悠悠地坐在小和尚身边。

“哈哈，长老，真应该让他好好见见你。”小和尚心中了然。

“你这小子一看就和他一样，不是个安安生生吃斋念佛的和尚。”慈林瞥了一眼小和尚，话音一转道，“不过很合我的胃口，佛门宗旨便是普度众生，慈悲为害，戒律之中也有禁杀生这一条。不过金刚尚且怒目，更何谈佛陀。你可曾听过三皈依的故事？”

“未曾听过。”小和尚摇了摇头道。

从前有个老和尚，也没住在庙里，自己找了个破屋子单门独户住着，老和尚能有什么呀？一口破锅，几个破碗儿，一个铺盖卷儿。有一段时间老和尚经常出去，出去一趟，回来一瞧：哟，碗儿没有了！老和尚心里这个气呀：嘿，几个破碗也有人要，谁叫咱们是修行人呢？忍了吧！没过几天，出去一趟回来一瞧：哟，锅也没有了。这个吃饭成问题了，老和尚心里说：“唉，谁叫咱们是修行人呢？忍了吧！”又过几天出去一趟回来，铺盖卷也没有了，这个睡觉也成问题，“唉，谁叫咱们是修行人呢？忍……，我不能再忍了！”心中如此思量，行动却是犹豫不决。老和尚不敢出去了，一个人守在屋里，干什么？修禅定。又一天晚上，老和尚正在灯下缝补自己的衲衣，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老和尚凑着门缝往外一瞧：月光底下站了一个彪形大汉！“谁呀？”老和尚问，外面那个人看老和尚看了半天了，看见里边是个精精瘦瘦、干干巴巴的老和尚，他并不害怕，大大咧咧往门前一站，说了：“我是你这里的常客了，平时你没有在，拿了东西也没谢你，今天你在最好啦，拿了你的东西可以谢你；开门吧！”老和尚一听，“什么！拿了我东西还谢我，这不是糟踏我瞧不起我吗？出去跟他打吧，那挨打的肯定是我，叫人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谁呀，这可怎么办？”老和尚一急，急中生智想出个办法来，老和尚说话了：“施主，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了，今天刚得了几个钱，你把手从门缝里伸进来，拿了钱你快走吧，我见了你也害怕。”小偷一听见有钱，很高兴，心想：“钱当然好啦，比破锅破碗好多了。”这小偷年青，没经验，他也不想想，世上最难拿的就是钱了。二话不说，捋捋袖子就把手从门缝里伸进去，等着拿钱。老和尚一看手伸进来了，“嘭”一把抓住，三下两下就把小偷的手绑在门柱上了，然后不慌不忙把另一边的门扇打开，一只手提着禅杖晃晃悠悠走出来，不由分说，举起手中的禅杖照着小偷就是一下，大吼一声：“皈依佛！说！”这小偷手被绑住，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看见老和尚走出来已经吓坏了，禅杖打在身上这一痛，一听叫他“说”，直着嗓子就叫开了：“哎哟，皈依佛—”老和尚没有停手，第二次又抡起禅杖，“啪”照着小偷揍一下，吼道：“皈依法！说！”小偷“扑通”就跪在地上了，一只手捂着脑袋，赶紧说：“皈依法，皈依法！”老和尚还没停手，第三次抡起禅杖，大吼一声，“皈依僧！”又揍了小偷一下。小偷实在坚持不住了，爬在地上直哼：“皈依……皈依……僧”。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那小偷一遍又一遍跟着老和尚念着，最后继承了老和尚的衣钵成了一个和尚。小和尚，你可是懂得了？”慈林讲故事的时候辅以神态动作，小和尚看的颇为有趣，脸上还带着一些笑容，可是全部听完之后却是又陷入了沉思。

“皈依法，皈依佛，皈依僧。”小和尚轻声呢喃着，稍不注意手中的酒坛竟是被慈林抢走了。

“嘿嘿，这等好酒你们品尝不得，还是把罪孽留给我吧，记得把他带回去。”慈林留下一句话之后便扬长而去，带着几分说不去的表情看了看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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