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玖：（1/2）

南海之滨，有一座仙岛，岛主据说是位得道已有数十万年的仙人。

据说那位仙人久居深岛，轻易不露面，整座岛屿亦也常年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远远望来，竟无人察觉此处有座仙岛。

仙岛上似乎并无四季之分，外界如今还是深冬，此处就已桃绯成林。片片芳菲中突然窜出一抹绿色身影，向着桃林深处跑去。

“师父——”稚嫩而又清脆的声音响起。

被呼唤的对象缓缓抬起头来，露出被银发遮挡住大半容颜。见到朝他奔来的绿衣小童，男子被桃花染红的眼角立刻带上笑意。

“绿竹，莫要跑得如此之快，否则要当心摔跟头……”

话音未落，绿衣小童就已经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大跟头。银发男子一惊，立刻起身，欲要去将人抱进怀中，像凡间父母哄孩子般帮他把痛痛呼走。

只是他还没走两步，绿衣小童就已经站了起来，双眼含泪的望着他，“师父，痛痛……”

“痛？哪里痛了？”一听到自己的宝贝徒儿呼痛，银发男子连脚也不愿意用了，索性捏了个诀，用法术将人送到自己怀中。“绿竹，告诉为师，究竟哪儿痛了？”

绿竹将头埋在师父胸膛，左手拉着师父的长袍袖子，右手却拽紧了自己左胸膛前的衣襟，脸色煞白，唇色惨淡，一张精致的小脸因疼痛而皱成了一团。这幅模样，好似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他原本是九重天上酿酒仙人止灼仙君腰间的一块绿竹玉佩，在止灼仙君腰上挂了整整上万年，亦也吃了止灼仙君身上的灵气整整上万年。这上万年里，他用五千年的时光修了神思，又用五千年的时光修了实体，这才有了现在这幅八岁孩童模样的身子。

可大概是他的得道路途太过于简单，上天为了惩罚他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在他有了实体的那一刻，心脏处时不时就会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一疼便是半刻钟，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他的心。

这样的痛无药可救，无计可施，饶是后来收了他当作徒弟的止灼仙君跑遍天上天下，也仍无半点法子。

或许是疼的次数多了，现今不管再疼，他都能咬牙挺住了。尤其是嗅着师父身上的桃香，那撕心的疼似乎也轻了许多。

从前他也奇怪，师父分明是个酿酒仙人，数万年里与酒为伴，就算是身上染了味道，也该是酒香、而非是花香才对。直到某天夜里，他心窝子又疼了，整个人都疼得受不了了，又不愿打扰到师父安宁，这才偷偷去把师父酿的酒挖了一坛子出来，试图以酒麻痹心上的痛。

直到酒坛封泥被他揭开，一股桃花香扑面而来，他才明了为何师父身上的香味是花香，而不是酒香。

他的师父止灼仙君，就像是这满岛的桃花酿出来的酒，美艳又香冽，醇厚又醉人。

那一夜，他几乎醉倒在了坛桃花酿中，此后但凡心窝再痛，只要嗅到师父身上的味道，他总能减少几分痛楚。

就像现在。

疼痛犹如洪流，汹涌而来，奔腾而去。绿竹霎时又不痛了，在止灼怀中扬起脑袋，声音有气无力，“师父，徒儿想听故事……”

绿竹虚弱的模样让止灼心疼极了，忙抱着人拍哄着：“好，好，为师同你讲故事，我们绿竹想要听什么，为师都和绿竹讲！”

“徒儿想听天上的故事。”

“天上的故事啊……”

*

九重天上有位仙人，被称为三绝仙君。

绝不会笑，绝不能惹，绝不认输。

那仙人一身红衣白袍，常年栖居在九重天禁地外的桃林中，怀中抱有一柄长剑。困了桃上睡，醒来赏灼桃；饿了食桃瓣，渴了饮桃露。

外面同为九重天仙人的仙君们，一听说到三绝仙君的名号，便纷纷对这桃林退避三舍，往日里连路过都要绕着走，更别说踏进桃林半步了。

桃林无半个仙人敢进来，那令众仙避如蛇蝎的三绝仙君也懒得出去，时间如此一晃，便是百年。

百年后，桃林结出仙桃，天帝欲要宴请众仙品桃，便派仙娥来摘桃。天帝谕旨已下，可仙娥们一听接到的差事是到三绝仙君住的桃林，纷纷找借口，彼此推脱间，差事就落到了一位小竹灵身上。

那小竹灵成仙时日不久，不仅没听说过三绝仙君的名号，未经过仙池洗髓的脑子也仍还迷糊混沌，就这样被仙娥们推搡进了这九重天上的第二处禁地——桃林。

小竹灵的身影一消失在桃林间，守在外边的仙娥们就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