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2)
萧煜不知她问的是真的下辈子,只当她难受得紧了,才想起这个,立时便答道:“我自是生生世世都会陪着宝宝的,无论宝宝去哪里,无论宝宝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找到宝宝”他拿起床头柜子里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好了,不哭了,你再哭下去,对身子不好。你现下可不是一个人,答应我,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苏碧曦也明白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心里也是有点理亏,萧煜给了台阶就下了,打了个哭咯,娇声道:“我要喝水。”
萧煜见她情绪安定下来了,自是什么都依着她的,不仅立时自己下床去取了温水喂她,还端了一盆温水进来,给她细细擦了脸。
苏碧曦喝了水,浑身清爽了以后,想起之前问他的事,就被他亲过去了,嘟起嘴又问了一遍:“刚才问你的事了,明日大朝会你预备如何?有对策了吗?”
萧煜见她神情不再哀伤难过,眼眸里重新有了光彩,心下松了一口气,拿玫瑰『露』给她润了润脸,在她唇上又亲了一口,躺回床上抱起苏碧曦,方答道:“宝宝为为夫着想,为夫哪里能不高兴?刘克庄出身武将之家,却转而从文,成了主和派的一杆旗帜。这些整日说着清静无为,说着和亲定边的大臣们,踩在百年来多少将士的尸骨上醉生梦死,无视多少和亲公主和宫人们的血泪,枉顾边关百姓们屡屡被突厥屠城鸡犬不留的惨状。我大魏已经休养生息了近百年之久,国力日盛,现下突厥可汗新立,正是国力有所衰弱之时。我大魏若是还裹足不前,苟且思安,如刘克庄之流,日日做着和亲纳贡就能安抚突厥的春秋大梦,离亡国还有多少日子?”
苏碧曦闻言沉默了许久,神『色』黯然道:“父亲与兄长都是科举出身,进士及第,本可以在中原安安稳稳地做一个文臣。有时候我真想,假如父亲兄长不是从小练武强身,是不是就不会走这条路?天下还有那么多男儿,为何偏偏是我的父兄?母亲也不会因为失了他们,竟把自己活活勒死在床前。她夫死子亡,而且连尸骨都没法全部收回。那时候,她只怕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丈夫出征在外多年,久久音讯杳然。妻子独自在家里要支撑整个家,奉养年迈的父母,养育年幼的孩子。午夜梦回,泪湿枕巾,在梦境之中盼着丈夫早日归来团聚,却不知丈夫早已化为无定河边的枯骨。
这样触目惊心的悲剧,在这么久远的历史长河里,从未停止过。古往今来,边关埋下了多少戍边将士的尸骨,就有多少将士们家人的泪水和痛苦。这些将士们的家人,只怕宁愿一生穷苦,也不愿意长年与亲人分离后,得来的却只是些许遗物,阴阳永隔的结局。
苏碧曦父兄战死,乃是她心中不可磨灭的锥心之痛。但自从她有了孩子,回到萧煜身边以后,她却能稍许体会到母亲,为何会不顾一切地追随父兄而去。
母亲『性』格柔弱,父亲是她一生的寄托,兄长是她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此生所有的指望和依靠全都离她而去,这样的毁灭『性』的打击击碎了她所有活下来的意义。她那么胆小柔弱的人,竟宁愿用那么惨烈的方式,一点一点,把自己勒死。她的心里全部都是无尽的绝望和痛苦,根本看不到尚且年幼的女儿,也根本想不到如果她去后,女儿将会面对的是怎样的日子。
但是苏碧曦的父亲兄长,明知可能马革裹尸,尸骨无存,仍然义无反顾地去了陇西,从此长眠在那块大地上。
她还记得父亲在她小时候提起为何愿意常驻陇西时,脸上竟然依稀『露』出了笑容,道:“父亲,为的是天底下跟宝宝这样的孩子啊。”
当父亲得知兄长竟也想从军,离开京城时,两鬓过早斑白的父亲沉默良久,不发一言地离去。
那一夜,父亲书房里的灯亮了一整晚。
第二日,父亲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允准了兄长的请求。
她的父兄为了保家卫国,死后连尸骨都无法找全,她绝不会容许刘克庄之流来诋毁他们的志向和牺牲,践踏边关将士死后的声名。
他们究竟有什么资格,来鄙夷这些为国为民的将士?
萧煜心疼地亲吻她的发心,柔声安抚她:“岳母只是太痛苦了。她是爱宝宝的,只是她已经生无可恋,只怕留在人间,对她都是一种折磨。宝宝放心,我继位这些年,早就料到了这般坐享其成的人会做些什么。现下这般局面,如若有人敢跳出来,再说与突厥称臣议和,就正好给我送来杀鸡儆猴。”
“你已经有了准备,那我就安心了”苏碧曦踟蹰了一下,心头转过数个念头,忐忑不安地开口,“阿煜,刘克庄虽然与贵妃私通,按照宫规,要祸及满门。广宁侯是我父亲袍泽,于国有功,乃是当世大将。广宁侯夫『妇』从小与我父母相交,待我以诚,这几年来更是厚待于我。大魏正是用人之际,你能否给广宁侯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不将刘克庄的事牵扯到侯府?”
萧煜心中早就打算只处置刘克庄一人,不牵连广宁侯府,只是难得见她这个样子,有心想逗逗她,便板着脸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刘克庄这样的大罪,按照律法,可是要满门获罪的。”
苏碧曦更着急了,抱着萧煜的一条手臂,恳切地道:“可是贵妃与外臣私通,到底是皇室丑闻。你只要不公开处置,就能保下广宁侯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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