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墨竹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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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角玄瓦，墨池红梅。斯伊人来兮，若飘飘之流仙。

林璃看着“都察院”匾额上的字，禁不住笑了。这一行小字镌刻在繁复纹的底边上，字迹清秀，却狂乱不羁，显出极其凌乱的线条之美。在转折点捺处，又有锋芒微露，如刀似剑，直指人心。

她知道是谁写的，就因为这知道又添出一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来。据说这是她的父亲写给母亲的，当夜便是一气呵成，狂笑数声。翻墙越屋，夜会佳人。却被佳人一脚踹出了房门，在门外大声吟诵至天明。

此次选诗前几句，用以怀念警醒。据说，这便是当年夏凉凉的终极目标凡都察院人等，出行于外，见于众人，皆绮衣身，如美人游行，身后从者众。可惜，直至今日，不仅相去甚远，还截然相反。

人人避之如蛇蝎，恐之如猛虎，梅服与夜枭同等，人马与蝗虫无异。此等凄凉光景，让天昭帝感慨，还曾批语曰：昔者官亲民服，虽不如亲亲之家，但也似挚友相交。强如至此，前无古人……

据传后无来者四字被夏凉凉亲手撕毁。饶是如此，各种可止小儿夜啼的事也是层出不穷……

林璃笑了笑，越过台阶走到门前，道：“麻烦通报。”

左侍卫：“您请。”

右侍卫点了点头，道：“大人们在等您。”

林璃疑惑地走进都察院，心想自己今日是来查詹富贵和林卿元的会试情况，怎么……还会有人等自己？

从大门进去是视野开阔的一方水景，旁有一泓泉静静地喷涌着，溅起的水不高，但仍能湿了衣襟。道路是用黑石铺就而成，样貌方正，隐有润泽，看起来价格甚为不菲。林璃漫步于其中，周围梅树相映成趣，虽已落尽了，但仍显出挺拔的姿态。

绕过这梅林，便又落到紫竹林里去。这里有一片紫竹林，深处是议事的场所。林璃之所以清楚，那是因为紫竹林的外围有一圈侍卫把守。他们身上穿的则是血梅，红的刺目，乍一看真像是由鲜血染成的。

林璃走上前去刚准备交涉，却已经被两旁的人恭敬地让出一条道路来。这恭敬又与往日不同。以往是纯粹礼节性的恭敬，微微弯一弯腰便算是行了礼。但这次却弯腰弯得格外深，带着点点钦佩。

林璃心中揣度是由于皇帝的诏令，即封她为副院长。以都察院之能，虽然没能彻底下诏成为圣旨，但仍然猜度出其中一二。天昭帝的命令若果真如此有效，那都察院也不会仍旧明里暗里地与皇帝相抗。二者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所以她是越发疑惑，却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寻着那一丝丝的声音找了过去。

紫竹林深处有一鹤信步，浑身的羽毛雪白发亮，引颈高吭时，优雅的姿态不得不令人叹服。林璃屏住呼吸悄悄走了过去，那鹤却极为人性化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拍拍翅膀，仰着头走到了竹屋的门口，像是一个守卫。

林璃只得在外站定，轻咳两声道：“清平求见。”

里面的低低交谈声霎时消失。随后又传来掀帘子的声音，脚步声急促而稳健，由远及近。

林璃稍稍伸长脖子往里望去，就见一人方巾白袍稳稳走来，与上次见他时又换了一身装束。

来人自然是庆方年。传说中一病不起又奇妙康复的庆大人。

庆方年捋了捋胡子，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参见郡主。”

林璃见他笑得不阴不阳，心下已怵了三分。她试探问道：“庆大人有何事？”

“就是她？”

耳边忽然又传来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林璃听了不觉是夜枭啼鸣，浑身寒毛直竖。她转了眼往另外一个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白发稀疏，双目微阖的老人。

他神态安详，但面相极为阴沉，双眸半开半闭之间，一道漆黑的光犹如淬了冰毒的刀子，很冷，很黑，仿佛心底所有的阴暗念头都被扒开来放在阳光下任人鞭笞。

林璃禁不住又抖了一下。她望了望庆方年。后者微笑道：“这是暗处的处长。”

“不敢当。”嘶哑的男声道。老人那双眼猛地睁开，周围的冷意简直如冰霜般凝结。

“你别介意。”又一人笑道，“他是昔日院使大人的部下，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暗处的处长。”

林璃见庆方年微微侧身，便知是要介绍这一位了。

那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样貌虽清俊，但胡子拉碴，浑身衣裳破烂，勉强能蔽体而已。他头上的明玉冠微微斜着，几绺发丝垂下，将半边的脸都遮住。

林璃奇道：“这一位是？”

“这是术处的处长，今日刚从天石山回来，还没有换洗，让郡主见笑了。”庆方年道。

那男人微微一笑，道：“庆子，怎么说话的？我这么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