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对公堂（2/2）

“何来糊涂一说？”邓登微笑道，“太原县的村民财物早日便被匪贼所劫，小民所呈句句属实，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县太爷指正。”

县令再扫了一眼手中讼纸，知道这些字句都是被人特地斟酌过的，所用言语无一不是精心琢磨。不论是乍一看还是细细品读，都挑不出丝毫的疏漏。他一拍惊堂木，正准备喝问，拿被告问罪，却一转眼瞥到林璃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在舌尖上绕了几圈的话最终还是没吐出来。

“怎么了，县太爷？”邓登微笑问道。

县令顿了顿，缓了口气道：“被告人等，还有何事要陈？”

邓登也望了过去，虽面上笑容满溢，但眼底冰寒如雪。

林璃大声道：“请县太爷将讼纸示于我等。”

县令一个眼神给身边的师爷，师爷拿了讼纸，走下堂前，双手一拉，一张讼纸便尽见于众人目下。

衙门外的百姓更加激动，知道是到了对证的时候，个个往里挤。有人在人群里喊着：“天狼帮祸害太原县百姓，所用手段卑劣至极，实在是罪恶滔天，其罪行罄竹难书！”

林璃听到了，给杨虎一个眼色。杨虎暗暗点头，然后转身潜行入人群。

又有人应和道：“我表舅家锅碗瓢盆等散落一地，所储米粮全部不翼而飞。那点棺材本都被人拿去，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说罢眼角落泪，立即从怀里掏出布哭天喊地地抹起泪来。

人群中有几人虽然衣着不同，但都暗自沉默不语，随说话的人跟行左右。

民众纷纷哗然，有的愤恨喊着歼除匪贼，有人喊着按律当处死刑，还有人犹疑着想说两句此事不明尚未查清，马上被愤恨的人吼了回去，唯唯诺诺不敢再伸头。

县令听外面民怨沸腾，捋胡子沉思半晌，然后道：“一张讼纸，并不能成为实证。可有人证物证？”

邓登微微一笑，道：“我身后的村民愿指证天狼帮等人。”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一步，说道：“草民乃太原县石家村的村长石椿风，曾亲眼所见天狼帮歹人入我家洗劫钱财，做事嚣张跋扈，家里一片狼藉。幸而那日我妻儿俱不在家中，草民躲入地窖小屋才幸免于难。”

县令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些人的衣饰相貌？”

石椿风低头道：“他们身着平民服饰，但内领口处绣有一只狼样的图案。”

林璃捏着扇子上下摇着，唇角挑了一抹笑，出口嗓音低沉醇厚：“谁家洗劫会带有自己帮的暗号，岂不是太过愚蠢？”

邓登眼一抬，亦是笑道：“谁敢保证这不是事后补救，混淆视听之言？若以此臆断来证明被陷害，未免操之过急。”

林璃心下一沉，暗道这人果然不是易与之辈，说话暗藏机锋，寥寥数语就将原本的疑点化为她的自我辩驳，手段了得。

她还欲张口说话，莫云却使了个眼色让她止住。随后他便叩了一个头，不紧不慢道：“既是仓促躲避，为何村长您会看见内领口的纹？”

县令也转过眼去，手上却蓦然被塞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他心下一惊，两指捏了捏，确定分量后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师爷。师爷面含微笑，正看着邓登。

他咳了咳，说道：“石椿风你尽可把原本事实道来，本官一定会为你捉拿凶手。”

这话听着公平公正，却暗藏庇护之嫌。林璃望了一眼县令，发现被放入袖中的银子，顿时了然。

她只淡淡一笑，当作没有看到。

石椿风偷偷瞧了眼邓登，后者尽是鼓励的微笑，他才悄悄松了口气，将头压得更低：“草民一开始赔着小心，为其端茶倒水。弯腰时才发现。”

“你一开始说天狼帮等人嚣张跋扈，后来又说为其端茶倒水，岂不是自相矛盾？”林璃眼含凌厉，进了一步说道。

石椿风拿眼瞧她，诺诺不敢言。邓登悄悄戳他一下，他才一个机灵，说道：“实不相瞒，草民家中有货物交与天狼帮，他们来草民家也不算特别奇怪。但他们聊了几句之后便凶相毕露。草民听到他们秘密交谈，这才惶恐避入地窖。”

这一番说辞不说缜密，至少也是合情合理。林璃眉一皱，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你和他们有所交易，肯定也认识其人，可否说出姓名，当堂对证？”

石椿风说道：“是来宝。”

林璃转头望了一眼莫云，莫云对她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人。

“请大人宣来宝入堂。”林璃道。

县令扔下一个签，厉声道：“捉拿嫌犯来宝！”

林璃眉头皱的更深，却不好说什么。

在捉拿嫌犯期间，林流送入一张银票在县令手心，但没想到他拿而不受，一副清官作派。林流听林璃指令，继续秘密送入银票。直到数额实在太大，那县令绷不住脸色，略微惊了一下。他想了又想，才将银票收入袖中。

邓登不知看没看见，低垂眉眼，好生温顺。

等到来宝入堂，被五大绑着，脸上还一片迷糊。

“嫌犯来宝，你可知罪！”

县令呵斥，重重一拍惊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