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2）

多年前，李道玄初入玄武学道,曾坐在玄武最高峰上,看脚下风流云散。这是道宗根脚，天下圣地,有山川有大河有日月，有九挂瀑布冲入大海，象征着九九归一。这是六千年前的黄祖御剑而过的人间,日月高悬，星汉灿烂。

李道玄的师父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李道玄看见海上之云一瞬间涌过来，两人衣袂纹丝未动,只听得群山鹤唳。

师父告诉他,“那是道,我们都步不上去，那是你一人的道。”

于是李道玄就在这座山上修了几百年的道,修士修行一定会遇上瓶颈，他没有,他的道平敞开阔，天地触手可及。

他一直以为这便是全部，直到昨晚,他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另外一方天地,与道无关,与其他人也无关。他自己也没有料到,原来人间的风月,会是这样动人的。

刚一开始被孟长青按住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恍惚的，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觉从未有过的气息缓滞，孟长青抱上来贴着他，脖颈处一片温热，他失神了很久，等他回过神，手已经把孟长青的玉带钩解下来了。他下意识想推开孟长青，可孟长青勒着他掠夺着灵力，死也不肯松手，一直喊他，求他，那熟悉的声音盘桓在他耳边，让他不住地发怔，手一点点握紧了那枚玉带钩。

孟长青喝了酒，分不清东西，又意志模糊，他一松开手，孟长青立刻就挣扎起来，直到被他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才彻底安静下来。

李道玄听见他喊自己。

衣衫摔下去，孟长青抱紧了他，低低地喊他“师父”。

一直到最后，孟长青仍是抱着他喊“师父”，怔怔的，浑身都在抖，声音被压碎在喉咙里，完全听不清是什么，大约是害怕，却仍是不愿意松手，死都不愿意松手，甚至越抱越紧。

次日清晨，孟长青睁开眼时，李道玄已经起了。

李道玄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输着灵力，一双眼静静地望着他。

孟长青似乎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怔住了，慢慢地才记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他缓缓地睁大了眼。

李道玄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发，忽然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他是个不太会表达情感的人，想了很久，总觉得应该对孟长青说点什么，却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也不知怎么想的，他低下头亲了下孟长青的额头。

孟长青猛地僵住了，他望着李道玄，一个字都没说出口，用尽浑身的力气压着手的颤抖，脑子一片空白，惊恐到了极致竟然开始浑身发抖，却死死地克制着，不让李道玄看出一丝异样。

他没想到李道玄会亲他。

李道玄对他……有情？

李道玄对他竟然有情。

这念头让他浑身都僵住了，连颤抖都没了。

李道玄望着他苍白的脸『色』，以为他不舒服，问他：“怎么了？”

他脱口而出，“没、没事。”

屋子里只剩下孟长青一个人时，他终于抖着手去抓自己的衣服，几乎没有抓住。

昨夜的事一一闪过眼前，他什么念头都被惊散了，满脑子就是三个字，不可能。起身的那一瞬间，一股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出来，他死死地压住了，没敢说话，在桌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抖得太厉害了，泼出去大半杯。

李道玄刚刚出去了。

孟长青从没敢想，竟会有这样的事，胃部一阵痉挛，却没敢『露』出一点端倪，他缓缓攥紧了手，终于低声喃喃，“不行，不能说。”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有血往下滴，他低下头，用尽全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不能说，不能说一个字。

他此时还在惊惶中，脑子还不太清楚，却已经死死咬定了不能说，说了就全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还想不清楚后果，这个念头却已经扎根在脑海深处，把他死死地攥住了。

这事儿让他不敢相信是真的。

过了两日，孟长青才终于在李道玄的案上翻到那张自己写满了李道玄名字的纸。

李道玄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孟长青却隐隐察觉到一件更为惊恐的事，他感觉到，李道玄觉得自己对他有情。

孟长青根本不知道李道玄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这太荒唐了，他也不敢问李道玄，一个人的时候，他盯着案上的那张纸，缓缓攥紧了手，死死克制着战栗，什么也没说。

从孟长青察觉到这件事起，他就发现这件事就已经无法挽回了，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在李道玄面前，他尽力表现跟往常一样，可一个人回屋后，他总是一阵阵冒冷汗，心中克制不住地发冷。

李道玄对他有情，他和李道玄……

孟长青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什么都不敢对李道玄说，他如果一旦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李道玄会怎么样对他？会让他下山，甚至会让他离开玄武，总之，肯定不可能让他再留在放鹿天，甚至于，断绝师徒关系？孟长青不敢想，这念头完全不敢妄动。

师徒『乱』伦是大忌，这事如果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看李道玄？自从那件事后，孟长青夙夜难眠，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邪气已经消失。

这一日黄昏，他给大殿中香炉换香，大约是心神不宁，香炉倾倒，泼了他一手，他被烫的回了神。

一只手伸过来，他猛地抬头看去，李道玄握住了他的手。

李道玄帮他上完『药』后，抬眸望着他，屋子里昏沉沉的，也没点灯。李道玄终于问道：“你怎么了？”

孟长青尽量让自己说话声音平稳些，“没、没事，不小心有些走神，对不起。”他怕是自己打翻了香炉，惹得李道玄不高兴，轻声道：“师父您别动怒。”

李道玄望着他，许久才道：“我没有动怒。”

孟长青不知道说什么好，李道玄静静地望着他，他心中莫名战栗起来。

终于，李道玄抬手轻轻地『摸』了下他的脑袋，“别怕。”

孟长青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暗中攥紧了手，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