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执念（1/2）

一个人活着可以很艰难，一只妖活着也可以很艰难。

无论是妖，还是人，活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是艰难。

小猴儿就曾无数次经历这种“活到活不下去”的感觉，他守着花果山，便失去了花果山，守着猴子猴孙，便失去了猴子猴孙。曾拥有什么，便失去什么，这是他最大的痛。

后来有了第一只喜欢的小妖精，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兔子被人类煮了吃，曾经无能为力，是他的第一痛。

他以为人类都是邪恶残忍的，直到有一个女孩温暖了顽固的猴子，他又觉得自己的石心有了知觉。

直到——女孩病死，他才体悟到了什么是生死轮回之痛。

他是妖，有着漫长的生命，但是总有一天也会魂归地府，为此，他杀入地府，勾掉生死簿，从此不入寻常轮回。

然而，死有死者之痛，生有生者之痛。被天兵天将杀得命悬一线之时，他没有后悔过，被满天神佛逼得走投无路之时，他也未曾后悔，唯独丢掉了自己最珍爱珍视的东西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什么是生者之痛。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神仙道：你命中有此一劫，是寻常。

可是小猴儿只愿丢下这一身铠甲，寻回他的新月。

新月，心悦。那是猴子最爱的妖。

新月是朵忘忧草，本无感情，一日得了造化，通了神灵，被点化成妖。从此，潜心修炼，只愿有朝一日能够登上那九霄之殿。

她和猴子也是孽缘，第一次飞升，却因为猴儿大闹天宫，被毁得一干二净。

第二次飞升，却因为怜惜被压入五行山下的猴儿，为其说了几句话而被打入凡间。

第三次……没有第三次了。

最后一次即将飞升之际，却为了救下伤痕累累的猴儿，主动化为原形给猴儿服下。

忘忧草难忘忧，多情者多自扰。

猴儿和这株忘忧草的相遇却还要更早一些。早在他偷采蟠桃的时候，就和这大胆的小妖狭路相逢，小妖以为他是贼，和他相斗，却不料被炸出了真身，反败。

说到这里，大圣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低声笑道：“那时候真傻，都是纯情的妖，也没下手亲她一口……自此之后便也没了机会。”

唐糖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喃喃道：“大圣你……”

“不必同情我。”大圣按着头，试图回忆道，“第一次见面这般尴尬，后来再相遇，她又忘了我。新月啊，就是记性差。”

听着大圣宠溺的口气，唐糖却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哀。

就是这么一个记性差，初次见面尴尬的小妖精和大圣有了一段不解之缘，并慢慢的，融进了他冰冷的石心。

然而命运无常，天道无情，那小妖与大圣牵扯在一起，就注定了其悲剧的结局。

唐糖抿唇一笑，试图缓和下氛围：“大圣，这便是你的执念吗？求而不得。”

“曾经是。”大圣低声道，“我曾跨越千山万水想尽办法复活她，却是于事无补。她的灵魂消散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后来我想着，若是能为她报仇也是好的……”

于是，他再度杀上了天庭。

那绝对是天庭的第二次惨案。大圣以极度强势的报复心态屠了不少仙人，但是越是杀，他越是寂寞。

他开始难懂：若是新月还在，是否希望他这么做？

拿起屠刀容易，放下屠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