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头顶三尺有神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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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乡间有句老话:娶媳妇盖厦,经过的害怕。
的确,对于穷困度日的人家,这确实是两件令人棘手和头疼的事情。
从大奎的个人体会来说,去年他给二奎操办盖新房,要说困难,也的确是困难;从备办垒地基的石料,到打墙的土,再到房梁木料、秫秸、红草,桩桩件件都不是易来的。
可再怎么不易,不是还有“井里无水四下里淘”这话吗?一时实在来不及,总还可以想想办法,东凑西借先对付过去。
但是,要想来解决二奎的婚事,却跟盖房子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因为现实情况是明摆着的,这可不是东拼西借可以解决的事情!
尽管二奎那天晚上在跟大奎的谈话中,对于自己的婚姻问题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让大奎的内心不无宽慰之感,可思想上并未轻松下来。
毕竟他并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眼睁睁看着二奎去打了光棍!
当然,话说回来,要是给二奎转亲的话,他又实在不忍——也不愿为此而委屈了妹妹二嫚。
于是,为二奎转亲的这事在他心里,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这手倒那手,那手倒这手,搁在哪只手里也是难受,左右为难!
而这件事情缠绕着他,无时不在扰乱着他的心神,让他寝食难安。
这也就使得不靠谱的提亲在他心里掀起的波澜,于短暂的骚乱之后便归于沉寂。
因为他实在无心多去考虑自己的问题。
随着一天天过去,媒婆“大鞋”给提的转亲之事,显然不能老是拖着,这让他的心里也就越来越有了一种紧迫感······
事情到底该怎么办?我该咋办才好呢?
他口问心、心问口地不断这样追问自己,但总是难有答案······
憋闷至极,他也想到过去跟自己的三叔去唠叨唠叨。但转念一想又作罢了——一向三叔自家的大事小情,尚且还都得依仗着“办饭的”的来定夺,三叔又能有啥建议来给他呢?
即使把事情跟三叔说了,恐怕也是捏着眼皮擤鼻涕,起不了啥作用,只可能让三叔多抽几袋闷烟罢了。
思来想去,最后他打定了主意:
“对,还是跟七爷爷坐坐去······”
2
七爷爷,一位七十多岁的五保老人,是大奎的近支长辈。
在大奎的爷爷那一辈的堂兄弟排行中,他因位排第七而被后人尊称七爷爷。
由于他一向为人正直公道,德高望重,故而近支人家遇有难决寡断之事,多愿来找他讨个主意,看看他怎么说。
说起来,当年的他,原本也是可以做到有儿有女的,但他却自愿放弃了。并且无怨无悔。
曾有人问他是否后悔过,他回答说:
“后悔啥?我做的事,上可对天,下可对地,虽亏有子孙,但我不愧心!”
而这也正是他赢得人们敬重的主因之一。
要说起这事的原委,话可就长了。
当年,在他还呆在娘胎里的时候,父亲便暴病而亡,撇下了他母亲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凄苦度日。
到他七八岁的那年,由于家乡闹蝗灾,母亲被迫带着全家逃荒他乡。
但万万料想不到的是:在他乡不到一年,他那给财主家放牛的大哥,因为在野外放牛时遇上天下冰雹,并且那冰雹可巧打在了牛的眼上,引起了那牛疼痛火刺的狂奔乱跑,不知怎的,竟就把他那意欲上前拦阻的大哥给撞到了山下,摔死了。
而他那悲痛欲绝的母亲,也因一时想不开,居然也去从他大哥摔死的那地方跳了下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他母亲死后不久,正当他们姐弟三人打算返回故乡老家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袭来,他也被感染病倒了。
眼看着他因无钱抓药医治而越来越气息奄奄,家里也因没有隔夜之粮,连老鼠都饿跑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那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姐姐,暗暗自作主张,把自己去卖给了财主人家当小,换来了两块银元和几十斤高粱!
就是姐姐用自己换来的这点钱物,不仅让他捡回了一条命,也支撑着他的二哥背着他返回了故乡老家来、、、、、、
后来,当他和二哥重返旧地想探寻姐姐时,所能见到的,唯有埋葬着姐姐枯骨冤魂的一座哀草连天的孤坟!
到此时他们这才知道,姐姐自卖自身给人家当小之后,因实在不堪忍受大老婆的虐待,在两次小产之后,喝下了满满的一碗卤水······
姐姐的惨死,也就从此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3
后来,他长大成人了。只是因为日子过得穷,家境窘困,一直也就没能娶上媳妇,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
但是,随着天翻地覆,世道潮流变样,到了穷人翻身闹土改的时候,他的命运迎来了转机——当时的农会把村里韩姓地主的一个“千金”——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分配”给了他!
然而,他的举动却让当时所有的人们都大跌眼镜——对农会的分配,他不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下来,而是出人意料地把本已煮在锅里的鸭子放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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