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寒星点点，莲荷袭袭（1/2）

美人明镜染红妆，妆罢坐于小厅旁。

耳听声声喜鹊啼，身染阵阵莲荷影。

明明身旁的一切美如诗画，黛染却只顾空洞地注视不曾动过的早膳。仍是没有胃口……黛染轻叹着放下筷子，耳边却传来素馨迫切的问候。

“你的脸怎么了？”

“素馨？”黛染愕然地抬头，才发现素馨已然坐在身旁……黛染惊讶地问：“你何时进来，何时坐下的？为何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就在你失神之时。”素馨紧张地注视黛染红肿的脸庞，“你的脸怎么了？是谁打了你！”素馨猛然抬目，怒视竹香与意柳。竹香与意柳惊吓得赶紧垂下来头。

“不是她们。”轻描淡写地回了素馨一声之后，黛染转而对竹香与意柳说：“你们先出去吧。”竹香与意柳稍稍福身，快步退出了小厅。

“谅她们也不敢打你！”素馨再度急切地问黛染：“到底是谁将你打成这幅模样的？！”

“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你不必过于激动……”

“我激动是因为我担心你！”

素馨愈发激动地紧盯着黛染红肿的脸庞，黛染本就沉重的心因此而变得更加沉重。

此次再遇素馨，素馨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温婉。黛染知道这都是环境使然，但是黛染实在希望所有她喜欢的人，都不曾改变。而且……虽则素馨口口声声地说，她激动是因为她担心黛染。但是素馨那双过于激动的眼眸，总在过于急躁地专注黛染的脸颊。一时之间，黛染竟无从分辨，素馨到底是在关心黛染的人，还是在担心黛染的脸。无力地轻叹一声，黛染难掩疲惫地说：“昨日，我不小心撞到了慕容泠……”

“是慕容泠将你打成这样的？！”

“嗯。”黛染略微点头。

“慕容泠为何要将你打成这样？”素馨一直都知道慕容泠貌若空谷幽兰，实则是猛兽财狼。但无论慕容泠再如何猛兽豺狼，总得有个借口才能动手打黛染吧？

“昨日，我不小心将慕容泠撞倒在地。所以，慕容泠便让侍女教训了我几下。”黛染避重就轻地说。

“无缘无故地，你为何会将慕容泠撞倒在地？”素馨追问。

“就是……意外。”黛染实在不愿再提昨日的屈辱。那般屈辱，别说是贵为曼罗公主的黛染，就算是寻常如乔杏华也不曾承受过。

“你的脸这般红肿，绝对不是教训一两下或者掌掴一两巴掌就能造成的！”

“不要追问了好吗？”黛染脆弱地哀求素馨，“一切都过去了，我真的不想再提。”

“这一切根本就不曾过去！黛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如今于她们而言，你只是低贱的亡国公主！是人人都能践踏的亡国公主！只要你一日留在大乾王宫，你便要一直忍受她们的肆意践踏！”素馨紧握黛染的手，目光如炬，“黛染！从你走进这大乾王宫的第一天开始，便已经注定，你到死都不可能逃出这大乾王宫！如若你想在这大乾王宫之中尊贵地生存下去，你就只能……”

“不要再说了。”黛染拒绝细听素馨接下来要说的话，“素馨，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一切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素馨眉头紧皱地追问：“什么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昨日，慕容泠教训我的时候，夏侯衍刚好经过。”

“大王刚好经过？！”素馨激动地握紧黛染的手，激动地问：“那大王可曾看到慕容泠教训你？”

“看到了。”黛染无力地点头。

“大王看到之后作何反应？！”素馨激动地期待着。

“你认为夏侯衍会作何反应？”黛染自嘲地笑了笑，“你认为夏侯衍会将掌掴我的侍女全都拉下，砍掉她们的手脚？还是，你认为夏侯衍会为我冲冠一怒地吊打慕容泠一顿？”黛染自嘲地摇了摇头，“如果你当真这般以为，那你便错了。夏侯衍什么反应都没有。夏侯衍只是若无其事地瞟了我一眼，然后便装作什么都不曾看到地，径直离开了。”

“不可能的！”素馨激动地摇着头。

“事实确实如此。”黛染无力地拍了拍素馨的手背，“由此可见，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对夏侯衍施行美人计，因为夏侯衍根本就对我不屑一顾。”

“不可能……不可能的！”素馨慌乱地摇着头，不断喃喃自语，“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素馨，我知道你一心想为二哥报仇。但是报仇此事，我们当真必须从详计议……”

“从详计议？！”素馨激动地站起身，向着黛染低吼：“你告诉我！我们该如何从详计议！？我们能如何从详计议？！我们拿什么从详计议？！”素馨激动地伸手一扫，径直将黛染的早膳全都扫到地面。素馨怒吼：“在大乾之内，我俩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你看看我！我为了替夫君收尸，甚至需要付出我清白的身躯，以去收买低贱的侍卫！你再看看你！你被慕容泠的侍女打得不成人形，尚且只能忍气吞声！你告诉我！这般低贱的我与这般低贱的你，能从详计议出什么报仇方法来？！”

素馨的过激反应让黛染心慌不已。

黛染欲走近素馨，欲让素馨冷静。

素馨却激动地推开黛染，直将黛染推坐在座位之上……昨日隐隐作痛的腰腹之间再度隐隐作痛，黛染眉头紧皱地伸手捂住作痛的部位，素馨却再度冲黛染竭嘶底里地低吼：“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为夫君报仇！你这般自私，你怎么对得起夫君对你的一往情深，你怎么对得起夫君为你所作的一切牺牲？！”

“我不是不愿意为二哥报仇，我只是……”

“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再听到任何的借口！”素馨怒目狠瞪黛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不愿意为夫君报仇，从今以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相往来了！”

“素馨，你冷静点！”

“冷静？！”素馨悲愤地瞪着黛染，“夫君死得那般惨烈，你让我如何冷静？！”怒急攻心，数度凝噎，素馨涕泪纵横地怒问黛染，“你总是让我冷静，我反倒是不知道你为何能够这般冷静？！说到底，你根本从来都没有爱过夫君是不是？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夫君在一厢情愿是不是？夫君对你情深若海，你却从来都没有珍惜过夫君这份最珍贵的爱！黛染！你真的好狠心！”

“不是那样的……”

“我不要再听狡辩之词！”素馨呜咽着鄙视黛染，“从今以后，我们再不是朋友！从今以后，你我断交！”

素馨愤怒地拂袖转身，黛染赶紧伸手拉住素馨。素馨却用尽全力甩开黛染，激动地小跑着离开杏苑小厅……看着素馨远去的悲愤背影，黛染无力地瘫靠在椅背之上。素馨温婉的笑容，素馨温柔的眉目，素馨过去的一切，仍然在黛染的心间烙印……怎么仿佛才一个眨眼，便一切都变了？

到底是什么夺去了素馨的温婉与温柔？

是际遇吗？

还是仇恨？

素馨离开之后，竹香与意柳一同走进杏苑小厅。

看见小厅内狼藉一地的食物残骸与碗筷碎片，竹香与意柳对视沉默。沉默过后，竹香与意柳快速蹲下身子，安静地收拾这狼藉的一切……就在竹香与意柳忙于收拾之际，黛染如幽灵般飘出了杏苑小厅，走到了杏苑后院。

坐在杂花遍布的草地上。

坐于明媚灿烂的阳光中。

该是感到怡然温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