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重逢今夜，月华如练（1/2）

轲倪平静地对众人宣布——

“待菩德满月后，菩德与初樱一同移居和鸣殿，离渊守孝期满迎娶初樱为正皇后。黛染现降为二皇后，即日移居栖凤殿。商樱仍居故殿，离渊守孝期满赐封商樱为商樱夫人。”

众人心悦诚服地叩拜高呼：“萨释上师英明！”

轲倪确实英明。

立长子的生母为正皇后，名正言顺，无可厚非；将蒙上莫须有罪名的黛染降为二皇后，既能保住黛染的尊贵之余，不至于过度偏颇；将商樱立为寻常的商樱夫人，既能“成全”离渊和商樱的“两小无猜”，又能一挫商樱等人的嚣张气焰，更能保存“萨释国从无三皇后”的传统。

在众人山呼英明的顶礼膜拜中，轲倪轻轻一挥沉重的黑紫袈裟长袖，大步离开喜宴大殿。

商樱绝望地趴在青玉地板之上，于朦胧泪眼中，绝望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黑紫袈裟……披着黑紫袈裟的萨释上师金口一开，便轻易地将她所有的梦，全部粉碎！

“商樱夫人”四个字仿佛从商樱的耳畔跳出，站在她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肆意地嘲笑着她——嘲笑她费尽青春，赌上身体，最终也只得到一个“夫人”的名分！如果她要的只是一个“夫人”的名分，她何须费尽心力、用尽手段留在离渊的身边！？

商樱痛恨！

商樱痛恨她曾经作出的一切的努力，终究只是替她的妹妹初樱缝制了一身最最奢华的嫁衣裳！

初樱……

想起初樱，商樱的心更加疼痛不堪。

初樱居然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萨释国尊贵的正皇后，初樱居然就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地成为了长子的生母……商樱越想越痛恨，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嫉妒。嫉恨噬心，商樱唯有不停地在心中说服自己说，让她的妹妹初樱得到这一切，总比让黛染得到这一切好！

噬心之恨卷席而来，混着身体的剧痛，商樱愤恨地闭上了眼……商樱告诉自己，她只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休息过后，路还很长！

数名身穿淡红轻纱的宫娥，小心谨慎地将闫怀，商樱，佩可，闫臣，闫鸥，以及另外几位奄奄一息的曼罗门贵族扶回各自的寝殿。数名索罗门侍卫快速粗暴地将恩刚大夫，尔禺大夫，耳替大夫，铜梁大夫的尸体拖出喜宴大殿。

笙歌再度响起。

突然，鸢萝太后凌厉地转头，凌厉地看了黛染一眼。

鸢萝太后那凌厉的眼眸里再也没有昔日的慈爱……无论是假装的，还是真实的，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失望，冰冷的放弃，冰冷的轻蔑。黛染以为鸢萝太后会对她说些什么，谁料，鸢萝太后只是愤怒地一挥凤袖，随即，便在一众宫娥的搀扶下离开了喜宴大殿。

仿佛不曾发生任何扫兴的事情。

纵使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无情的庭杖将人体打得皮开肉绽的声音，眼前仿佛还能看到“以死明志”的大夫流出的浓稠鲜血……这群事不关己的曼罗门贵族却已经笙歌依旧，醉梦依然，纸醉金迷地继续奔赴一场不醉无归的盛宴。

伴着艳丽的宫廷乐声，黛染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黛染无力地倚靠在高台的凤座之上，紧绷的神经仍在绷紧，身上的力气却在一丝丝地溜走，就连叹息的力气都不再留下。无力地转头……却发现离渊正在意气风发地笑着，神采飞扬地看着歌舞喝着酒……一阵无名怒火在黛染心中熊熊燃起，黛染愤怒地伸手夺过离渊手中的酒杯，尽力一泼，酒杯中香气四溢的美酒一时之间扑满离渊一脸。

“你是不是疯了！”离渊气急败坏地用衣袖拭擦满脸的美酒。

“你居然敢说我疯了？现在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虽则一心醉生梦死的曼罗门贵族根本无暇理会高台之上的黛染，但是黛染毕竟刚刚才受了那么多的非议，不能过于高调……于是，黛染只能低调地狠瞪着离渊，低调地冲离渊咬牙切齿道：“过去你在商樱一人面前诬陷我就算了，现在你居然还敢伙同商樱等人，在众人面前诬陷我？！”

“我……我也不知道商樱会在众人面前重提红花汤药之事！”离渊赶紧小声撇清道。

“你不知道？哼！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你昨夜会对我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好让我谨记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昨夜……昨夜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黛染气得脸红耳赤，嘴巴发抖，“不过现在也好！现在初樱为你生下了长子，商樱如愿嫁给了你，我也可以离开和鸣殿不用再夜夜看到你！”

“不用再夜夜看到我，不是正合你意吗？”不知为何，愤怒的黛染总会让离渊感到惧怕。离渊惶恐地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地说：“说起来你还真得感谢我！若不是我在萨释上师面前说你不是心肠歹毒之人，萨释上师也不会轻饶你……”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黛染狠狠地打断离渊的话，“离渊，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虽则我名义上仍是你的二皇后，但是从今以后，你有事没事都不要再来找我！不然，我见你一次，泼你一次！”

极为凶狠地瞪了离渊一眼之后，黛染便在一众宫娥的搀扶下，走下高台。

凌霄，离落，婳蓉，离恋，施蓉，离梵赶紧簇拥着走到黛染身旁……他们担心黛染会因为方才发生的事情而心有余悸，他们更担心黛染会因为被降为二皇后而愤怒生气……他们担忧地看着黛染，关切地问黛染：“你还好吗？”

黛染只是淡淡地笑着，点头道：“我没事。走！陪我搬家！”

凌霄极不太友善地翻了个白眼，“萨释上师不是说了吗？初樱要待菩德满月之后才搬进和鸣殿！既然如此，你何须这么急于让他们顺心遂意！？”

黛染不屑地瞥了一眼高台的方向，“我不是要急于让他们顺心遂意，我是急于让我自己顺心遂意！你们说，历经方才的莫须有指责，谁还想见到那个既窝囊又狠毒的男人！”

凌霄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那般窝囊又狠毒的男人确实不值得你留恋！但是……搬家这种粗重活还是留给下人做吧！我们陪你回栖凤殿继续庆生！”

黛染笑着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栖凤殿！我一会儿再教你们玩一个新游戏！玩过新游戏之后，你们要陪我一起在栖凤殿用过晚膳再走！”

凌霄，离落，婳蓉，离恋，施蓉，离梵笑着齐声道：“好！”无视喜宴大殿上笙歌醉梦的曼罗门贵族，更无视高台上自斟自饮的离渊，黛染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喜宴大殿。

喜宴大殿之外，阳光普照，清风宜人，鸟语花香。

虽则方才喜宴大殿上的莫须有指责差点要了她的命，但是她却因祸得福地不用在喜宴大殿内坐上一整天，因祸得福地可以与一群真正关心她的人共度生辰，因祸得福地不用再被迫每夜与离渊异床异梦地共处一室，因祸得福地再见了轲倪一面……想起这些，她那颗沉重的心突然甜蜜地柔软了下来。

笑着，抬头，享受春日的阳光在她的脸上烙下星星点点。

***

淡淡的月光，越过轻推的雕花轩窗，透过窗外杏树的枝叶间隙，一丝丝地渗透在寝殿内光洁的地板上……看着倾泻一殿的清辉，孤枕独眠的黛染紧搂金丝绣被，辗转反侧。

闭上眼，萦绕心间的是沁人心肺的檀香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