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蒂白花（1/2）

他眼中看到的，是后来赶到的“裴云”。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连成一条线，居然都是出奇的平静。

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也不见异色。

长相是一模一样的，站在一起就像是照着镜子一般。

但是一个全身上下洁白如雪，一个衣摆处勾勒几道蓝线，一个面白如玉，一个额间烙纹。

眼神也不一样。

裴云眉眼之中似乎天生带笑，悲天悯人，温温柔柔，更加柔和亲切。

而另一个面无表情，就像他额间的冰蓝水纹一般，仿佛结了一层寒冰。

“裴云”淡淡道：“汝为吾之魂？”

裴云看着眼前这个如自己一般样貌的人：“也许是吧。”

他又对蓝落星道：“星儿，不介绍下吗？”

火昔是绝对不会理他的就是了。

蓝落星道：“裴云前辈，这位是在洛神殿游龙山，也是曾经的云雾山里遇见的……”

蓝落星微微停顿，觉得这个介绍有些奇怪。

火昔嗤笑一声：“裴云，介绍一下，这位是裴云。”

第一个说的是“白衣裴云”，第二个说的自然就是“蓝边裴云”。

这真的是更加奇怪的介绍了。

这时，“裴云”对裴云道：“就是汝忘了阿星么？”

能让火昔这么气恼的事，再联想一下自己那日从棺椁中出来的时候火昔的话，不难猜出，自己这一魂，记忆有损。

裴云微微一愣，迟疑道：“那是……谁？”

蓝落星只感觉自己身边突然升起一股热潮，那个红色的少年像是随时要爆炸的炸药，青筋暴起的手上又赤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火昔又来了。

蓝落星拉了拉火昔的衣袖，为了火昔的面子，她选择用意念交流：“火昔，其实你自己也知道根本打不过这个裴前辈，就不要……”

火昔恶狠狠地瞪了蓝落星一眼，低声道：“要你多事？”

蓝落星翻了个白眼，她觉得火昔多说一句，也许火药就要燃起来了。

那不如就让她替火昔说：“两位裴云……咳咳，两位前辈，既然你们原本是同一个人，不如好好交流一下，关于水流星的事，我想，你们一起探讨会有所收获。”

火昔无非就是为了他那个主人。

裴云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道：“水、流、星？”

“裴云”上前一步，严肃道：“汝真的不记得么？”

裴云坦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火昔突然抓住蓝落星的手臂，他道：“你怎么知道的？”

蓝落星看了眼“裴云”：“因为年岁珠，我看到了一点点。”

火昔自然知道，蓝落星说的一点点，就会是一点点，他面色有些古怪，火昔对“裴云”冷笑着：

“果真是用来记录那些没用的事的。”

他莫名有一点得意的意思，像是终于赌赢了一件什么事一样，火昔又道：

“我得到了的消息，主人最后是回了水家，但是有没有回到水家，回去了之后又做了什么，怕是只有你能够知道了。”

他看着两个“裴云”，口中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或许裴云前辈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自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呢？”

在场会这么叫裴云的，就只有蓝落星了。

一个“裴云”没办法，但是两个裴云，未必就不可以。

然而，“裴云”却摇了摇头，顺长的青丝在白底蓝边的衣襟处微微摆动。

“不行。”

蓝落星不太清楚他说的“不行”是指无能为力还是不情不愿，火昔就已经炸了。

“你说什么？”

“裴云”浅淡的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必要。”

火昔攒紧了拳头：“什么没有必要？”

蓝落星随时准备劝架。

裴云默默看着这几个人的互动。

“裴云”面无表情的样子十分淡漠，他道：“没有必要将吾变回原来的样子。”

蓝落星有些奇怪：“为什么？”

“吾既然会变成这样，那就是吾自己选择的，虽然吾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当初没有后悔，现在也一样。”

他看着默不作声的裴云，又道：“吾觉得，汝也是这样想的。”

最了解自己的果然还是自己，裴云也点了点头。

火昔还要说话，“裴云”却再次开口了：

“此其一。”

“哦？还其一呢。”火昔改不掉在裴云面前一副臭脸的毛病了。

“裴云”又道：“吾本身就是水家客卿，并非水家人。”

火昔眼中又有怒火闪过：“你什么意思？”

“吾是说，吾并没有义务在水家没落甚至消亡之后继续追随，此其二。”

这一次，连裴云也觉得有些过了，他微微皱眉。

而“裴云”额间的冰蓝水纹在阳光下流转出几道细碎的光芒，像是在讽刺，又像是在叹息：

“没有必要，更没有意义。”

这一次，出乎蓝落星意外的是，火昔居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家族，连自己的领土都被别人占据，无人知晓，更没有意义，这样的，要怎样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