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血尽而亡(复仇杀)(1/2)
“你……”许墨彦哽咽在喉说不出话,嘴唇无意识地张了张,最终合上不发一语。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认同了顾晗的理念。
病房里变得安静下来,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输液瓶里药水滴落的声音,工正规律,窗外玄月高挂,在触摸不到的距离散着出尘淡漠的光辉挥洒在医院大楼和地面上,甚至蔓延进病房里,徒留一室清冷,树叶被夜风刮得胡乱地漂浮飞扬,飞出人生的生离死别,悲欢喜怒。
许墨彦想劝顾晗回去休息,可顾晗不愿意离开病房,不愿意离开席振轩的身边,即使她已经困到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她的手依旧牢牢地握住席振轩枯瘦如柴的手。昏迷中的席振轩似乎也有感知有人在握着自己的手,那样温柔,那样牢固,让他情不自禁用力回握着这双手,不让温暖从自己身边溜走。
感觉到席振轩也在回握自己的手,顾晗露出惊喜的神色,对许墨彦说:“你看,他知道我在,他在握我的手不让我离开。”
许墨彦望着顾晗喜悦的眉眼,视线又转移到两人紧握的手上,摇了摇头喟叹一声,“算了,拗不过你,不过你自己注意身体,别振轩还没醒过来你又累倒了,我可照顾不了两个人。”
顾晗连连点点头,目光不曾从席振轩身上移开分毫,眼波流转地注视着他。月余未见,她不曾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他神志不清地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数不清的伤痕,青紫片片,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握着他的手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枯瘦如柴。
这十几日的经历,昏暗得生命中没有一丝光亮,只余冰冷杀戮。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许墨彦冲门张望了一眼,出声问道:“谁?”
门外,低沉男的声响起,礼貌地开口道:“你好,我是医生,是来给病人注射消炎药的。”
“稍等。”
许墨彦长腿一迈走了过去,将病房的门打开。门外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高个男士,脸上带着医用口罩,此时正推着医药车站在门口,眼窝深陷鼻梁高耸,蓝色的眼眸如幽暗海水般闪烁着荧光,他的容貌遮掩在口罩后不得已看清楚。门打开之后,医生冲许墨彦低下头,低头的瞬间推着车走进病房。
许墨彦并没有太在意,侧身让医生推着医药车进来。
医生走到病房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对好药物之后拿着注射走到席振轩面前,推了推注射器拔掉针套,将药水推到注射器的最顶端,低下身将席振轩的袖口往上掀,掀到手肘处的时候停住,拿出注射器寻找手臂上的血管,正准备注射的时候,医生的动作猛然停住——
许墨彦瞳孔陡然放大,震惊地凝视着顾晗。
黑漆漆的枪口对着医生的脑袋,只需要顾晗轻轻地扣动扳机,医生就会立马命丧当场。
“小姐,你要做什么?我在帮席先生注射消炎药,并不是在伤害他,请您冷静一下。”医生双手举过头顶胆战心惊地看着顾晗,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看样子像是很害怕顾晗拿枪指着自己,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擦枪走火,自己小命就没有了。
顾晗并没有理睬医生所说的话,而是冷然对一旁已然目瞪口呆地许墨彦喝道:“许墨彦,去把他手里的注射器拿下来。”
许墨彦不明白顾晗言语间的意思,但是他想顾晗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于是他略微沉吟几秒,按照顾晗的吩咐早上前,伸出手想要将医生手里的注射器拿下来。谁知许墨彦刚刚走到医生的身边,医生的眼睛飞快地左右看了一眼,在许墨彦靠近的时候陡然一个翻身,想要挟持许墨彦。
组织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那就退而求其次,最起码要安全地离开医院。
可他实在是小觑了这个面如冠玉的东方男人,他看似如翩翩公子满身书卷气,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相反的,他的反映迅速,在自己动手的一瞬间,这个男人如猎豹般灵巧躲开自己的袭击的同时做出反应想要控制自己,足见实力非凡,连他都有些应接不暇。他清楚分析清楚当前的形势不允许他恋战,所以他边应对着东方男人的攻击,边往门口撤去。
他的意图自然被顾晗看在眼里,她瞳孔微微一缩,给病房的门加上无形的枷锁。无论这个男人使多大的劲儿都无法将病房的门打开,他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面对许墨彦的攻击也愈加乏力。最终被许墨彦寻到了破绽,飞起一脚,将冒充医生的人踹在地上,抬脚狠狠地踩在他的白大褂上,冷喝道:“说,你是谁!谁派你的!”
冒充医生的人自然硬着脸什么都没有说,冲着许墨彦冷冷哼了一声,背过脸不去看他。
许墨彦开口道:“我报警——”可他的话没有说话,就被顾晗冷冷打断。
“报什么警?警方抓到的人归他们审,我们抓到的人归我们审。”
夏季本该是炎热的季节,可此时,病房的灯光因为病人在休息调得昏暗,顾晗将手中的枪放在病房床头柜上,她缓慢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矗立在病床旁,冰冷无情的眼神穿过冷凝的气氛,一点点刺进冒充医生的人的心脏中,灯光映照着,拉长的影子缓缓移动来到那人的面前,修长的手指缓缓靠近,将他脸上的医用口罩摘开,露出魔鬼般幽阴的笑容,“如果你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这样凛冽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许墨彦愣住,目露呆滞地望向顾晗,显然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又或者说听明白了,但是却在心底犹豫到底该不该去做。
“如果你做不到,就我来问吧。”顾晗看了两眼许墨彦呆滞的眼神,开口道。
“不用。”许墨彦默然开口,眼底滑过流光,手做刀状将冒充医生的男人打晕,“我先把他带回去。”
许墨彦来回仅用了很短的时间,一算时间就知道,只是将那个人送回了别墅,但是还没有审问,想来是因为那个人还没有清醒。他站在病床那头,看着少女沉静的面容,抿了抿唇出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那个人不对劲的?”他这么问也是在责怪自己,居然没看出来那个人有问题,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因为顾晗在这里,席振轩岂不是要被这个人给害了吗?
“顺序不对。”顾晗眉目微动,淡淡道。
顺序不对?许墨彦不明白。
“在我的印象里很多医生在为病人注射药物的时候,都是先寻找病人的血管,找到血管之后才会拔开注射器上的针套,以免针头搁置太久被空气的细菌沾染。但是那个人的顺序不对,他是直接拔开了针套再寻找血管,我当时也只是有所疑惑,想要试探他一下,没想到他是真的有问题。”顾晗目光沉吟,顿了几秒后又道:“不过这个人今天的行动也是在告诉我,埃及是十分不安全的地方,席振轩能在这里出一次事,就会出第二次,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快办理回国手续吧,最起码回到国内还会安全一点。”
“但是振轩被非法拘禁的这几天他们一直没有杀席振轩,为什么席振轩被我们救出来之后,他们反而派人来杀?”
顾晗陡然瞅了许墨彦一眼,“如果有人害你家破人亡,与父母阴阳相隔,你会做什么?我想,大概是有人害怕了,害怕席振轩会苏醒,害怕他会报复。”
许墨彦颔首,转身拿起桌上的注射器,“你说这里会是什么?”
“你现在就在医院,可以拿去化验下。”
许墨彦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鼻子,一脸苦笑地看向顾晗,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遽然发现昏迷中的席振轩已经睁开了双眼,略显呆滞的眼神在环顾周遭的环境。许墨彦心下巨喜,三步做两步跨上前,努力抑制着心底的狂喜,压低声音说:“你个混小子,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知道吗!”
可席振轩病容憔悴,脸色青白,额头还有一处伤口,嘴唇干裂,死皮泛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更是一片死寂。
人虽然是醒了,但却更像是死了。
没有笑,没有痛,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就这么面无表情,眼底毫无生气。
一片沉默,顾晗站起来想要抽出手去摸摸席振轩的脸,可是她的手连分毫都移动不了。席振轩的手就像是焊接在她的手上,用尽所有的力气也要握着她不让她离开,顾晗越想抽离,他就握得越紧,脸色也越显惨白,手甚至都在发抖。就这一瞬间,无尽酸楚涌上心头,顾晗抑制住险些流泪的冲动回握住席振轩的手,开口道:“没事,我不走,我就在你的身边,我哪儿也不去。”
这句话似乎让席振轩有了一丝安心,握紧的手送了一点,像是怕弄疼顾晗,可是他依旧没有放开顾晗的手,还是牢牢地握住,就像是要把顾晗握在心里。
眼看着这样的场景,许墨彦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剑眉皱了皱,露出无奈的笑容,“算了,你们两这样子,我就不该在这当电灯泡了。”他眼瞅了瞅窗外,此时天空已经开始慢慢变白,莫约已经快要有凌晨五点钟左右。他轻声道:“我去找护士来看看振轩的情况。”
护士很快就和许墨彦一起来到病房,她手里拿着温度计正准备放在席振轩耳朵里测量体温的时候,却被席振轩陡然看过来的一个眼神生生吓退一大步,那眼神如同野兽紧盯食物时般残虐无情,唯有死寂一片的空荡,一片荒芜,可眼底却仿佛又燃烧着熊熊烈火,幽暗且深沉,十分骇人,让人不敢靠近分毫。
那眼神虽然不比顾晗的气势十足,但却另外一番境界,让人触及到他眼神的时候只感觉到一片死寂,空洞中只有杀意,让人顿生无尽的绝望。
“我来吧。”顾晗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示意护士小姐将温度计递给自己。
护士忙不迭地将温度计交到顾晗的手里,又颇为胆颤心惊地看了席振轩一眼,兀自想这男人帅归帅,但浑身散发的死寂气息实在不敢让人靠近分毫,尤其是被那双空洞幽冷的双眼看到的时候,全身仿佛置身于冰湖一样,吓得她一下子退了一大步。幸好有这个女孩自告奋勇要替她帮病人量体温,自己可以幸免于难。
护士看着这个女孩将体温计放进病人的耳朵里,她以为这个女孩会得到跟她一样的下场,但是令她惊奇的事发生了!这个女孩将温度计放进病人的耳朵,那病人居然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绵羊,令她大跌眼镜!从凶悍的孤狼到温顺的绵羊,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吧?
提问量好之后顾晗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送了一口气道:“体温已经正常了。”随后将低温表还给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连忙拿着体温表出去了。
许墨彦眉梢一扬,轻声道:“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我就先回去看看那个人醒没醒。你放心,刚刚回去我已经让人过来医院守着,现在就在病房门口,医生和护士必须得验明身份之后才可以进来,绝对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了。关于振轩的回国手续我也会尽快办好的。”
顾晗嗯了一声,许墨彦交代完这些事之后便离开了。
此时此刻,病房里只剩下顾晗和席振轩两个人,静谧无声,天际微白,顾晗将左手递给席振轩,想要将右手腾出来,温声道:“换只手,我给你倒杯水。”
席振轩仿佛听不见她的话,没有半点的反应。
顾晗轻叹一声,无奈地站起身,别扭着身子想要去给席振轩倒水。席振轩却不知道哪里来的邪劲儿,手臂环住顾晗的腰身,不顾自己的伤口用力一揽,竟然将顾晗揽坐到床上,整个人覆上来,将纤瘦的顾晗尽数搂在怀里,不留一丝空隙,和自己的胸膛紧密接触。
“振轩?”顾晗呢喃出声,手轻轻覆在席振轩冰凉的手背上,他越是沉默就让她胸口闷得发痛,沉默片刻,凝声道:“你往里面去点,我陪你一起躺着。”
听到顾晗这么说,席振轩似乎怔了怔,但是这句话他听见了也明白了顾晗的意思,他往里面移了移,让顾晗可以整个人靠坐在床上。在顾晗坐到床上之后,他像是受伤的小兽钻进顾晗的怀里,头枕在顾晗的腿上,尽管身上的伤口痛得他脸色苍白,但他依旧渴望靠近这份温暖,并愿意为了这份温暖付出所有。
顾晗温柔地抚摸着席振轩的头,那是他唯一没有受伤的地方,摸着摸着,忽然低头在席振轩头上闻了闻,笑着说:“你都臭了。”
席振轩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躺在顾晗的怀里,安静得像是睡着了,可是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清醒着的事实。
顾晗并没有戳穿他,而是一直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窗外逐渐天亮,能够看到高耸的大厦伫立在清晨的开罗市,顾晗轻轻地开口:“振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从小生长在单亲家庭,没有父亲,只有母亲,所以她从小就很渴望有一个父亲,可当她有一天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却发现父亲的出现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那时候,父亲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是她的亲妹妹,并且父亲对妹妹非常的疼爱,所以女孩就想自己一定要比父亲的另外一个女儿好。可是她根本不是妹妹的对手,她被所有人厌弃,包括亲生父亲,最爱她的母亲抑郁而终,而她成为父亲手中的花瓶,来取悦父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她深爱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对她弃如敝履,衷情于她的妹妹,而女孩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男人的爱,却成为所有人眼中茶余饭后的谈笑对象,成为公主和王子之间丑陋的巫婆,痴心妄想的贱女人,甚至她深爱的那个男人,听从她妹妹的安排将她送到一个俱乐部里,成为一个玩物……什么人都可以玩的玩物。女孩的生活愈加堕落不堪,吸毒、流产、私生活糜烂,所有你能想到的坏事这个女孩都做过,因为她已经放弃自我了,可她放弃自我之后,上天却没有放弃她。”
席振轩听着顾晗一点点讲述这件事,手下用力,更紧地抱紧顾晗。
顾晗的声音似乎在静谧的病房中更加轻盈,“后来女孩忽然醒悟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活着,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畜生,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要把所有尝过的痛全部让这些人都尝一遍,所以女孩站起来了。”她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我不会劝你大爱无疆放弃这些仇恨,我要你记得这些仇恨,记得这些伤害过你的人的嘴脸,不要信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的话,他们欠了你的,就要还回来,今天你的痛你要记得,来日你要十倍、百倍、乃至千倍地还给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以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哽咽在喉。
怀里的男人缓缓开口:
“我母亲是我亲手杀的,我还杀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粗嘎,暗哑,像是被沙砾堵住了喉咙。
是席振轩的声音。
顾晗抚摸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温柔地落在席振轩的头上,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
“我的父亲身中十二发子弹,我知道他有多痛,可他一个痛字都没有说。”
“那你一定要记着这种痛,终有一日,也要让这个人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这是顾晗的声音,冷然中透着深情的温柔,只有席振轩能够感受到。
“那个女孩复仇成功了吗?”席振轩沙哑开口问顾晗。
顾晗黑瞳中流闪过铁一般的意志,“她会成功的,这条路没人可以拦她!”
“你会陪着我吗?”
屋外初阳高升,顾晗背靠坐在床上,席振轩枕在她的腿上,两颗千疮百孔的心在清晨的碰撞,都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暗暗地将过往恩仇记在心里。
“会,我会一直陪着你。”顾晗温柔地回答。
“一直……陪着吗?”
“永远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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