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楚城之殇 之四（1/2）

画痴画不成与墨痴墨如是惺惺惜惺惺，是江南城主里头至交好友中最出名的一对，只是与墨如是不同，画不成相当致力于学画之上，可惜天命已定人力难为，一个人的才华是由上苍所定，就犹如周杰是天下第一音律才子，画不成就偏偏无法成为天下第一画匠，甚至以绘画的才能而言说，画不成几乎可以说是“画痴”。

这里所谓的画痴，不是对画成痴，而是完全无法画画的那种痴。常有人暗地取笑画不成的名字取得真是好，果然是画什么都不成。

偏偏他又爱画成痴。

想不起来是哪一年了，一位术士来求见画不成，卖了一个术法给他，只要将美人入瓮烧制成美人胚，他便能得到画圣之才。

他信了，也付了酬金。可是当时他还小，上头有老城主端着未能实施这个术法。

十九岁继承楚城城主之位后，画不成便开始为这个术法寻找一位美人，可是寻寻觅觅美人难寻，他好不容易在青楼赎下一位清倌美人，依照术法放入瓮中七日，以柴烧了一日一夜，瓮碎人死却依旧不成美人胚，以失败告终。

可就这一回，不知被画府的哪位下人给泄露出去，满城家中只要有闺女的皆被以依亲的缘由给送出楚城，不敢留在楚城难保下一位入瓮的不是家中闺女。

画不成得知之后也不以为意，楚城向来便难得极品美人，他甚至还觉得城里的人有些偏激了，连一些普通中下之姿的女子也被送走，他画不成是这么饥不择食之人吗？头一回失败他记取了教训，深深觉得自己挑选的人定要是倾城美人才能得制美人胚，之后他便不急于一时，派遣手下四处查探何处有美人，将她们抓回又试了几回还是以失败告终。

没想到一筹莫展的这个时候墨如是却派人将一位昏睡的天仙美人给送到画府来，此女身著白衣围着领巾，一身衣皆白底暗绣蓝花纹，沈睡中的模样仿似一盅青花瓷。画不成一见此情此状实在太兴奋了，总觉得等了这么多年便是在等这位天仙，毫不怜惜立即将此美人封入瓮中，等待七日后开始柴烧。

可就在天仙美人封入瓮中的第二日，江东城城主江子烟忽然以巡城之由来访，又隔了几日一位小美人居然自己来画府投怀送抱，画不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连挣扎都不挣扎立马将第二位美人封入瓮中，置于藏窖的密室中。

就在把第二位小美人拖运至藏窖处，密室门开的那一刻，他们被一群黑衣剑客给袭击，他率先昏迷，手下那一群会武功的府兵应该也没多大作用，等他醒来的时候，两位美人皆已芳踪渺茫，剩余两只空瓮等待着他，就是这么一著贪心的结果，害画不成陪了夫人又折兵。

假若他将两瓮分处置放，至少还能保得一瓮可以留烧。

最令他痛心扼腕的是那第一位像极了青花瓷的天仙美人，只要再过几个时辰便足七日，可以烧制了说.......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一群黑衣剑客究竟是谁派来的呢？

画不成如何推敲都敲不透顶。

以往绑美人入瓮烧制这勾当虽人尽皆知，但楚城城内人人却敢怒不敢言，如果说有嫌疑的话，只能将嫌疑放在江东城主身上，除他之外应无人敢组织一群黑衣剑客入画府救人，可江子烟为何突然这么做呢？

墨如是将这位天仙女子忙送到他这楚城来，隔两天江子烟也来了这楚城，也许这一切不是巧合吧？

这么一推敲，画不成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位惺惺相惜的墨如是给阴了一道，那位江子烟不就恰恰是墨如是的心上人吗？

想到此处画不成忍不住心一惊，他忙唤著手下：「去，派人去查齐城城主近况。」

手下领命欲退，画不成又唤住：「再派人去查查江城主的近况，随时来报。」

画不成在厅里头跺来跺去等待消息之时，却有位芳客来访，这位女子面带着薄纱，教人看不清样貌，但听声音却是无比清脆悅耳，画不成有些好奇，这女子究竟因何而来。

「姑娘何事，有何见教？」

「小女子知晓城主欲寻之人所在之处，故特来此通报。」

画不成心中突然有些感知，可表面上却又捺住眉目不为喜悅而动：「姑娘为何要亲自来通知本城主？难道不知本府专爱面容姣好的女色吗？」

那姑娘在藏在薄纱底下的红唇却笑开了银铃声：「只怕非天仙角色城主亦无法所用吧？」

画不成扬了扬眉宇：「姑娘有话请讲。」

「那位白衣女子，现如今在江东城城主房里。」

画不成眉心一跳：「嗯？那便又如何？」

「小女子有办法将那女子再度引来画府，还望城主这回定要把握良机。」女子的声音清亮明丽，但说出口的话却阴诡暗沈。

「再度？」画不成更加确定眼前蒙纱的这位姑娘是何身份了，难怪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他。「若能如此，画某自是感激不尽，但不知姑娘有何交换条件？」

「小女子助人为乐，只盼城主此事能成，没有任何交换条件。」姑娘露出的黑眸晶亮动人，所言也即是诚恳，画不成却觉得此女子之心如阴诡蛇蝎啊～～

但若能再得那位白衣美人，他画不成又有何损失呢？

「好，承蒙姑娘相助，他日若需画某人相助，但说无妨。」

姑娘的眼眸相当清澈肯定，说出口的话却极其阴狠：「別让她活着就行。」

这个『她』指得当然就是雨霏霏。

这位薄纱蒙面的姑娘自然是江子烟当初安排进入画府当作诱饵的小美人，芳名唤做鱼火火。江子烟常年云游四处随手救下的人无数，倘若有些才能的便会收归于旗下所用，鱼火火的才能在于洞悉探查，当日江子烟找不到雨霏霏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借鱼火火的探查能力一用，再加上鱼火火的面貌相当美，入画府简直易如反掌，再佐以黑衣剑客一举攻之，瞬间就将任务达成，救出落入画不成手里的雨霏霏。

但是鱼火火从没想过，她满心崇拜的城主大人江子烟竟然有这么一日，居然也有被女色魅惑的一日。

当日她虽然被封於瓮内，但意识却是清醒无比，获救破瓮而出看到的景况，便是城主大人横抱着雨霏霏，不断用唇去探测她鼻息，从来玉树临风的英挺身形竟因为害怕而畏惧颤颤，仿若女子若无气息他便也会随之而去之貌。

这种打击实在令她芳心寸断。

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她家的城主大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介男子。

在她的记忆中，江子烟从来笑脸迎人、江子烟从来从容不迫、江子烟从来不害怕什么，可是那一刻的画面，完全打碎了她记忆中江东城城主的所有不可一世。

昨日她夜里终于鼓起勇气前去敲城主大人的房门，算来城主已经不出房门在雨霏霏身边守了三日三夜，但城主却以一句「他睡了」打发她走，可她站在门外，明明听见一室黑屋里有男女交谈嬉戏之声隐隐传出，她站在原地，那一瞬间仿佛也听见了自己心碎一地的声音。

也在心碎的那一瞬间，她动了杀意。

要除去雨霏霏这个女子极其简单，她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将雨霏霏骗至画府里头便可，但她需要楚城城主能够鼎力相助，务求将此女之命给夺取。

这一点，画不成刚刚已然答应。

他画不成又有何不答应的呢？毕竟雨霏霏应该是他最适合烧制成美人胚的最佳人选。

但最困难的一点，是如何让城主大人能够离开雨霏霏一小段时间，这几日城主大人整日形影不离，要将该女子骗去画府，也得有个合宜的时间，至少是城主不在的时候。

可是千算万计想不到，雨霏霏却自己送上门来找她。

「小女子来多谢鱼姑娘舍命相救，」雨霏霏站在廊下，逆着光线的身影，在一见到鱼火火的那一刻，便喜上眉梢地上前来与之攀谈。

鱼火火觉得她素日尚称做温婉的脾性，在一见到雨霏霏的那一刻整个火都冒上来了。

身为女子的嫉妒天性油然而生，鱼火火知道这女子若不除去，没多久这女子便会成为江东城城主夫人，而这个位置她绝对不想让座给其他女子，特別是眼前这个雨霏霏。

鱼火火收拾了过分外放的情绪，装着一副与世无争之貌，温婉地拉着雨霏霏的手道：「姊姊千万別这么多礼，能救出姊姊是小妹的福份，只是不知因何楚城城主要将姊姊困于瓮中啊？」

「妳不知道吗？」雨霏霏甚是惊讶，「画不成的嗜好就是将貌美女子封入翁中等七日后烧制，这个，江......城主没说吗？」

「小妹只知奉城主大人之命行事，确切的内容城主大人是不会与我们说明的，但无妨，幸好终究是将姊姊给顺利就出了，那便好。」鱼火火敛起眉目，低下头有些感伤。

她这么个一表现女人的直觉顿时风风火火而起，再加上鱼姑娘昨晚还大半夜来敲江子烟的房门.......

「这个嘛，」雨霏霏捎捎鬓发，有些无措却又得挖空心思来安慰鱼火火，忙道：「妳別伤心，这个嘛，反正妳在他身边待久了自然会被他注意，姊姊我帮妳鼓劲加油！」

鱼火火低著头忍不住一惑，蹙著眉头反问：「姊姊您在说什么啊？城主大人当时在进行任务时，是明言要救出夫人您啊！」

雨霏霏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那是他在开玩笑啦，话说回来，我就是想来问一下那位楚城城主画不成妳瞧没瞧见，是怎样的一个人？」

开玩笑？

鱼火火心底的火登下又添了一把柴，立即轰了一声窜起焰火。

她家的城主大人从来不曾开玩笑。

「楚城城主是怎样的一个人？」鱼火火默默随着也唸了一遍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