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齐城之殇 之二（1/2）

张大大紧紧捏著几本书册慢慢走出了学堂，这些天他已经习惯日日早出，跟著学堂老师学习之乎者也，读圣贤书习圣贤字，他的程度从不识字开始，加上他相当努力在书册上头，即便下了学还是依旧关在房里习字看书，进益自然是同时期进学堂的莘莘学子门所无法齐头赶上的，即便是如此，小小年纪的他还是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不该回齐城城主墨府，虽然墨总管包管著他的衣、食、住、学，不似以往日日睁开眼都要想下一餐在哪里，需要去哪里卖大饼才能筹得今日所需银钱，现在的生活是他以前渴望至极却无法唾手可得的梦想，可是.......

可是天下这样大却已无他容身之处，娘亲与弟妹们竟在一夜之中相继病逝，他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在这世上做什么？他没有人需要照顾，也没有人会来照顾他。

那一夜大雨他跪在齐府前，恳求城主大人可以稍稍宽法，让他能卖身或是做什么都好筹得银钱，可以将他那苦命的娘亲与弟妹尸首安葬，不需要再受苦受难，也许死亡是他们张家人最好的归宿，不用有一顿没一顿的活在这世上，不用日日抱持著希望便不会被排山倒海而来的失望给灭顶。

可惜三日三夜过去，当他晕厥在豪华墨府阶梯前，最后深黑袭来的那一刻，仍旧没有人出来闻问。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命很轻贱没错，可是为什么完全没有人在乎？

睁眼醒来时以为自己应该也已经无命可活，在大雨中跪了三日三夜滴水未食，他也希望自己能随娘亲一起魂归天际，这世上希望渺渺，失望却如庞然大物，走不出失望的迷障，娘亲弟妹们既然已逝他也不想独活了。

可偏偏他还是命硬，上天残忍地不让他死，他坐起身来环视四周，不是孤坟野塚也不是凄凉街头，他坐在一床温暖被塌上，恍然以为是在梦中不似真实，他缓缓抚著那棉被光滑的触感，眼泪竟扑簌簌地拼命往下掉落。

曾经，这是他多么奢望拥有的一床被塌，可以安心睡在上头温暖度日，每一日醒来都觉得这世界多么美好，每一日都怀抱着希望无穷生命美好。

曾经，小小年纪的他多么希望可以让娘亲弟妹居有定所，饱食无忧，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娘亲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将胸中的郁闷感伤全都化成泪水发洩而下，就这么拥著被子掉了一阵子泪后，他被房内的一声细琐轻响给吓了一跳，将模糊双眼揩至清晰之后，发现一位中年男子正站在门边看着他，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你是谁？」小小的他只能缩进被子里头，防备心顿起。

「我是墨府管事墨总管，你醒了很好，桌上的餐食你吃一吃，晚点我带你去收拾东西。」中年男子言如其人，语句精简，半句不啰唆。

「什么？」张大大还不知自己目前境况为何，更別说要去收拾什么东西。

「你家人尸身暂放在府衙里头未下葬，衙役已经来催过好几回，等你吃完我同你一起去将他们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