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种子（1/2）

杨桃没有想到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一夜还没有停，早上出门的时候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积雪都有一尺厚，这给上山又增加了困难。几个人顶着雪来到山脚下，安梅首先就面露愁容了，想起上次上山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何况今天还下着雪，她已经能感知到这一次肯定又是一趟艰难的旅程。

“雪天路滑大家一定要小心，走慢一点都没关系。”杨桃叮嘱着。

杨桃在前面开路，安梅紧跟着她，秦小乐和秦烁相互搀扶，冷星垫底走在最后，风雪中大家的步伐都走的比较慢。

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才走到村口，杨桃突然停住脚步抬手示意大家停下，安梅气喘呼呼的走上来，一下子挂在杨桃身上，“让我们稍微喘会儿吧。”

这时冷星也从队伍后头走了过来和杨桃肩并肩站着，两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见如此安梅便识相的往后退了几步，秦小乐心大还感觉不到异样，就想往前走被安梅给拉了回来，“别添乱，我们在这等着。”

秦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站在那密切注意着杨桃的举动。

“好重的阴气啊，我上次来的时候不这样。”杨桃说道。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杨桃拦下了冷星，“你别忘记了答应了我的事情，你在这等我消息。”杨桃说完转过身朝秦烁他们走去，“秦主任你带着小乐和梅姐在这旁边休息一下，我先进村子里看看。”

“我有点害怕，杨姐姐。”秦小乐终于感觉到气氛的差异了，缩在秦烁怀里说道。

杨桃爱怜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别怕，你的冷星哥哥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秦小乐立马来了精神。

“我陪你一起进去吧。”秦烁不放心的说道。

“不用，你去了我还得分心顾着你，不用担心，这个地方我来过，没事的，我先去找村长。”

杨桃说完就一个人先进了村子，冷星留下来保护他们，虽然安梅没有明着问，冷星也没有表露出任何表情，但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冷星其实是并不放心杨桃一个人行动的。

过了村口之后杨桃的脸色就越来越凝重，她的脚步也走的越来越慢，进到庄上之后她彻底停下了，眼前的景像刺着她的眼睛也穿透到了她的大脑，只觉得痛心疾首。

等了半天没见杨桃出来秦烁有些待不住了，“怎么还不出来，我们进去找她吧。”

“哎，出来了，出来了。”秦小乐从秦烁的怀里跳出来直奔向杨桃。

众人也忙跟了上来。

杨桃惨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让人十分担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没找到村长？”安梅问道。

杨桃不说话，慢慢的摇着头，雪花飘落在她的头上化成了水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见她这失魂的模样秦烁也急了。

杨桃的声音伴随着冷风吹到耳朵里，“村里的人都死了。”

冷星一听转身往村子里走，众人也紧跟着冷星进了村子。

在庄口上大家都停下了，秦小乐的尖叫声回荡在村子口的上方，秦烁一把搂过她将她的头埋在胸口，这一时刻他才后悔，不该让小乐学法医。

庄口的老榆树上密密麻麻的吊满了人，老村长的头颅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所有的人都被开了膛，腹腔里头都是风送进去的雪花，结成了冰，来年这颗百年老榆树应该会更健壮了，被鲜血浸润的根土该是多么的肥沃啊。

安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因为她现在看到的是一场杀戮，一场灭绝人性的杀戮，即使是电影都呈现不出的惨状。

杨桃呆呆的站在那看着这颗树，眼泪都被冻的结成了冰，化做了刀子流到哪里割到哪里。冷星回头看着远处如雕塑一般的杨桃，秦烁也顺着冷星的目光看去，却见杨桃突然笑了，起初只是有些傻傻的，后来疯疯颠颠的，最后身子一软跪坐在雪地里，她不笑了。

风雪交加的洗礼下，她哭了，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回荡在整个山头，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是她的执着，她的盲目，好的清高害死了大济村的人，如果她没有来这里，发果她没有开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她打破了她们宁静的生活，如果没有她，今天他们应该围在火炉前看着雪，吃着热菜，享受齐乐融融的，都是因为她这个自私的魔鬼，这些无辜的人全是因她而死。

安梅上前抱住她企图给她一丝安慰，可颤抖的身体，冰冷的双手又怎是她可以焐热的呢？这么多条人命的罪债她一个弱小的身躯如何背的动呢？

听到杨桃的哭声，秦小乐从秦烁的怀里抬起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痛苦’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她突然觉得其实她父母离婚也不算什么事了，就算不能在最好的老师手下实习也没什么关系，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也不觉得艰辛了。她开始祈祷，祈祷老天爷让这场风雪快停下来吧，印在她眼里那个瑟瑟的身体已经快承受不住这样的寒冷了。

安梅流着泪紧紧抱着杨桃的身体，“杨桃，你振作一些，不要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不是你的错。”

杨桃没有说话，把头埋在雪地里，她该怎么面对这些死去的人，秦烁放开秦小乐慢慢走过来，从雪地里把杨桃给拽了出来，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那双曾经包含清澈打动他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

秦烁解开大衣的扣子将她冻的通红的脸埋在胸前，“丫头，别怕，别为难自己，会过去的。”他跪在雪地里抱着杨桃，看向一边的冷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会这样？”

冷星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当他看到这些尸体时他就已经清楚的知道，从今往后的杨桃她的每一步路，每一个脚印都会深深的陷到泥土里，因为在今天大雪将这颗榆树的种子带到了她的肩上，它们会生根发芽，长成一颗大树，枝繁茂盛，树上还结着永远不会凋零的果实，这每一颗果实都有千斤重。

“无论你有多难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活着的人还等着你救。”冷星的话可能是杨桃唯一听到的话。

她慢慢抬起头，站起身，面无表情，声音也像一个幽灵一样空洞，“把它们先放下来，让梅姐先看一下。”

冷星从身上拿出一把双刀，三两下就蹬着树干上了树，挥刀砍下绳子，就在这个时候风雪慢慢小了，后来当冷星砍完所有的绳子雪已经停了。

安梅和秦小乐跑过去帮忙，将尸体一具一具排列好放在树下的空地上，刚接触的时候秦小乐还是有些怵的，可随着冷星放下来的尸体越来越多，她就麻木了，习惯了，这样的经历可是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老师也给予不了的。

秦烁揽着杨桃的肩膀站在那，杨桃的身体像极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仿佛风一吹都能把她吹倒一样，秦烁看着这样的杨桃，心疼极了，他不敢想像这些年她的工作内容里都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