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硌硌楞楞的租约（1/2）

笑笑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除夕了，因为能买到的最早的机票就是这天。

等她把行李在酒店安顿好，到街上闲逛的时候已近傍晚。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在家里准备吃年夜饭。她绕着西湖慢慢走，看着天光一点点暗下去，而水面一点点亮起来，已经有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了，远远的声音弹跳到湖面上激起一点点回响。空气清冽湿润，和北京比起来，呼吸起来温暖润泽。

她散步大约有一个小时的光景，往回走时看湖边的几条巷子里还有小卖店在亮着灯，有勤俭的店主到了这光景仍然还在做生意。她走进巷子里选了一家店买水果，店里开着电视在等晚会开播，女店主嗑着瓜子看电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来回在她腿边磨蹭着。隔着店面和里间的门帘掀开着，里面是店主一家住的小屋，男主人在狭促的卧室兼起居室中用电磁炉炒菜，有青辣椒和腊肉的味道。她走出小店时，看到店外还摆着一堆堆的烟花在卖，站了站，然后买下几盒烟花，让店主就在门外的空地上帮她点了放上。女店主进屋去接过男人的铲子继续炒菜，换那男人出来给笑笑放烟花。

那种小型的烟花虽然每盒也就放十几下，可是颜色却很多变化。店主家的小男孩儿就站在她腿边，呆呆地抬头看着那烟花亮了灭灭了亮，她也呆呆地抬头看着。

男店主放完第一盒，又点下一盒，点之前招呼他老婆出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似地对笑笑说，“等她一下，让她看看”。等老婆跑出来，男店主把第二盒烟花点上。四个人站在巷子里，被一团路灯和店铺里的灯光笼罩着，仰着头，看那一小团一小团彩色的光亮带着一簇星星般的尾巴蹿向空中。因为妈妈出来了，小男孩儿话多起来，指给妈妈看那些闪亮的所在，一边兴奋地大叫。一闪即过的烟花下面，她和这一家人，有了一种平凡安静的喜乐。此刻的喜乐缺了双方都不行，没有她，这家人眼下的喜乐就没这么意外，没有了这家人，她的喜乐就没这么接地气。

烟花放完了，女店主从屋里给笑笑用塑料盒子装出来一盒菜和一盒米饭，说她这时候来杭州旅游，晚上是不好找地方吃饭了。她说酒店有晚饭吃，而且街上饭店都开着，女主人一边把盒子装进塑料袋子里一边笑她说，饭店和酒店里都是订年夜饭的，一大桌一大桌都忙不过来，除夕不会招呼散客了，她有老乡在餐馆里做厨师，她知道的。

她觉得太客气了反而不妥，道谢接了，又按原路走回酒店去。一路上闻见手上的袋子里飘出来一阵阵的腊肉香味儿，本来没觉得饿，突然就饿得受不了了。

到酒店里饭菜盒子摸上去都还是热的，她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不光有腊肉炒尖椒，还有笋干红烧肉和剁椒豆腐干，看这东西的成色和口味估计小店店主是湖南人。她后悔没有买一听啤酒回来，忽然想起房间里的小冰箱，打开一看果然有罐啤酒，大有喜出望外之感。她一边吃着喝着一边手机一会儿一闪一会儿一闪，都是过年的吉祥话儿，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有。她历年春节都不发短信拜年，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儿不再看。

吃完饭又洗澡，电视一直开着，晚会早就开始了，但她只把晚会当成房间里的伴奏，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到她吹干头发又抹好各种护肤品，从浴室出来钻到被子底下，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电视，电话就响了。

是何朝阳。

何朝阳口气有些冲，问她为什么不回短信、不回微信、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