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命的旅程没有直线（1/2）

生活在同一城市，和馨宁同班到高中毕业的徐珍宝，情况则与馨宁完全不同。

珍宝的爸爸老徐身材高大，年轻时仗着身体好能吓唬人混社会，人到中年在亲戚的帮助下给人家疏通管道，经过无数次相亲被淘汰，才娶到珍宝妈妈。珍宝妈妈是从农村来城里做小保姆的，长得比较漂亮，年龄小老徐很多，为了能留在城里，就嫁给老徐做了家庭妇女。老徐在别处很蛮横，唯独对珍宝妈妈言听计从倍加宠爱。珍宝妈妈延续了重男轻女的思想，一心想要生个儿子，老徐就一心要儿子。怀上珍宝时b超几次，性别诊断都是儿子，没有生出来就冠以珍宝这个名字。生出来却变成了女儿，老徐找医生要个解释，医生说被脐带挡住了嘛，谁也看不出来啊。木已成舟，没办法了，珍宝妈妈大哭一场后，决定对女儿不管不问让她自生自灭，老徐跟随。谁知珍宝因为娘胎里营养好，三天没吃喝还活得很欢实。老徐动了恻隐之心，低声建议先把女儿抚养起来，以后再偷生一个儿子。珍宝妈妈又是一阵大哭，最后放话，养起来也行，但是一切你来负责，我要全心全意生儿子。老徐允诺，至此走到哪里都带着珍宝，珍宝还没有上学就开始给老徐打下手。珍宝的身体遗传了父母的优点，身材高挑健美，模样俊美。性格却也结合父亲的野蛮大胆和母亲的倔强。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越要求越不容易得到，珍宝妈妈后面连续怀了五胎都是女儿，可怜的孩子们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就被无情的性别选择了。八年以后终于如愿生下儿子，取名徐万庆。万庆从小体弱，性格温和，还勤奋好学，老徐两口心中眼里只有儿子早已忽略了珍宝的存在。只有万庆，还时时关心这个大他八岁的姐姐，好吃的好玩的总要留给姐姐分享，所以珍宝也很疼爱弟弟。为了逃避计划生育，老徐两口带着万庆时常要住在珍宝妈妈在农村娘家，只留珍宝一个人在家，过着无人管教的日子。毕竟是小孩子，珍宝一个人在家有时候很害怕，总喜欢收留流浪的小狗，与之相依为命。

与人交往中珍宝总是动手快于动脑，从小学一路打到中学，所向披靡，人见人恨。在初中她遇到了那时还不太出名的班主任吴老师。开学不几天，珍宝因为多种理由先后撂倒几名男生而红遍校园。校委会点名批评，勒令吴老师赶紧想办法解决。吴老师研究了多种教育方案，最后选择了简单粗暴的一种。在珍宝又一次犯错之后，把她叫到办公室，早早藏在办公室的十几个挨过珍宝打的男生一拥而上，把珍宝打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之后，吴老师又狠狠的训斥了那些男生，还叫自己的女儿馨宁给珍宝包扎伤口，关心的问珍宝疼不疼，感慨的说平常挨珍宝打的孩子也应该很疼。又给珍宝讲解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叫“三思而后行”。告诉珍宝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打人只是诸多方法中很有效但后果最严重的一种，能不用就不要用了。最后，真诚的看着珍宝说，这个世界上喜欢你的人很多，你也要给别人机会啊。

珍宝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也没有被公平的对待过，更没有与人推心置腹的交流过，吴老师一席话让这个蒙昧的孩子终于开了一窍，生平第一次抱住娇小的馨宁哭得涕泗横流。馨宁还没有发育的身体挺得很直，用力的回抱了珍宝，她知道这是吴老师交给她的责任，并下决心承担这个包包。珍宝也似乎感受到了馨宁的支持，决定从此以后会揍扁所有欺负馨宁的人。因为收服了珍宝这样的学生，吴老师也从此名声大噪，老师和学生到底谁成就了谁？

馨宁和珍宝这两个出身、遭遇、性格迥然不同的女孩子就这样走在一起，从那刻起到现在三十岁的她们，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人生目标不同，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默默的找到平衡点，努力的分担彼此的困难，支持彼此的选择。

站在大街上准备出发的珍宝皮肤稍微有点黑，但不影响她面孔上天然的俏丽，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户外工装，三十岁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也许是因为动脑子少吧。挂了馨宁的电话，珍宝戴上头盔，修长的腿跨上装备齐全的摩托车向江海市西郊的大学城驶去。她没有馨宁的聪慧，没有考上大学，最终继承了老徐的职业，现在是管道疏通清洗公司的一名疏通工。因为是女人，公司特别照顾只交给她室内疏通任务，从小耳濡目染，又特别喜欢动手，珍宝做的比男人更好。

大学城远离市中心，珍宝骑摩托车的速度不慢，也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她将摩托车停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停车场，扛着装备在门口登记，小区保安对她很客气，问道：“于教授又给你联系到业务了？”珍宝笑笑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一个单元楼门口，按响门铃。对讲机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门开着，自己进来。”

珍宝爬到五楼，502室飘出阵阵饭香。她将装备放在门口，套上鞋套，推门进去。房子有一百八十多个平米，四室两厅。装潢的古朴典雅，雕刻精美的红木家具，客厅的地毯上堆放很多书，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字，写着“宁静以致远”，几盆翠竹兰花摆放在阳台上。珍宝静静的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在有条不紊的做饭，心里有种滋味难以名状。老妇人虽然头发白了，但着装讲究，气质高洁。大约发觉背后有人，她转过身来，精致修饰的脸上表现出一点狡黠，微笑着说道：“珍宝来了？这回没有管道被堵，只是想叫你过来一起吃个饭，想着不骗你一下，你是不会来的，请你原谅啊。”珍宝没有太多的想法，只好说：“于教授，我来帮你。”

这时，又有人开门进来。于教授看向珍宝身后，笑容越发洋溢起来，声音更是喜悦：“于曈，你快过来，认识一下珍宝。”珍宝转过身，看清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眼睛弯弯的看着自己，漆黑的头发上还挂着汗滴，俊朗的脸展现一个大大的笑容，身高有一米八零左右，一身篮球服，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身材精瘦，手里却拎着瓶酱油。珍宝心底不禁赞叹，年轻真好。年轻人把酱油交给于教授，握住珍宝的手说道：“你好，珍宝。我是于曈，于教授的儿子。这半年以来，于教授总把你挂在嘴上，总算见到真人了，原来你这么酷，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珍宝连忙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再说都过去很久了。”慢慢的将手从那双满是汗水的大手中抽出来。于曈感受到自己举止过于热情，略显尴尬的骚骚头发，转向于教授问道：“饭好了吗？”于教授转回厨房，说：“你这孩子还是这样不知分寸，珍宝是我们的恩人，可要好好报答啊。”于曈对珍宝做了个无奈的动作，解释道：“我妈总把我当小孩子，我都二十四了。你先坐会儿，我去换衣服。”说完进了房间，再出来时，于曈已经洗过澡，换了一套休闲装。珍宝暗赞，阳光，帅气，好身材穿什么都赏心悦目。

原来于教授老伴去世的早，于曈又在留学，家里一直只有于教授。半年前，两个小偷不知怎么混进小区，踩点发现于教授家里白天没人，入室行窃，得手以后，刚从门里出来，正遇上在对门干完活的珍宝。珍宝发觉这两个人背着些画卷，也没有想太多就把他们打到，交给保安。保安联系了于教授，除了画卷还从小偷身上搜出了于教授的首饰，对此于教授和保安都非常感激珍宝。为了报答珍宝又不让珍宝感到不舒适，后来凡是小区有疏通管道的业务，于教授发动人脉通通推荐给珍宝。其实于教授不知道，珍宝因为服务态度好、干净在市区有很多老客户，业务也很多，只是每每于教授打来电话，出于职业道德珍宝都没有好意思推辞，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于曈回国是帮于教授办理移民手续的，特地要求于教授约了珍宝，为的是能在离开中国前当面向珍宝道谢。人生没有导演，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幕会是什么，生命的旅程没有直线，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你遇到看似一生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譬如年轻的留学生于曈和女管道疏通工珍宝。

三人齐动手，菜很快上了餐桌，是于教授拿手的四菜一汤，葱烤鲫鱼、烂糊白菜、焖肉豆腐、鸡油菜心、莼菜汤。三人一起动手，于教授准备的四菜一汤很快上了餐桌。于教授吃得文雅，于曈吃得开心，珍宝吃得又多又快。期间珍宝不小心在桌子上撒了几粒米，她立即用筷子夹起一粒送到嘴里，还说：“粒粒皆辛苦。”于曈着夹起一粒吃掉说：“粒粒米饭念汗水。”说完二人相视大笑。餐桌上捡饭粒吃的一幕，看得于教授暗皱眉头。

于曈在留学时研究的就是机械设计，对这个性格直爽，身手矫健的女管道疏通工徐珍宝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又询问了珍宝很多疏通管道的方法以及各种器材的使用。珍宝别的不会，说起这个头头是道。一顿饭下来，于曈和珍宝二人聊得轻松愉快。旁边的于教授听得也很受益，但是对儿子的态度心里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