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陪伴（1/2）

卫霁朗找了一条毛巾递给叶染。

叶染接下毛巾替四婶擦去眼泪，将她安顿躺下来。四婶面朝墙壁，仍旧无声向隅低泣。

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地陪伴着。

看了下手表，快十一点了。叶染沉思了一下，拉着卫霁朗到客厅道：“今晚我留在这吧！你先回家去休息！”

“你不能一个人待这！”男人俊颜沉凝，果断拒绝。

“放心吧！抵足而眠呗！四个月前的几年里我也是一个人这样照顾我妈妈的！”叶染淡然道，“相信我，照顾病人我比较有经验！”

卫霁朗眸色一疼。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柔弱的人儿是如何将双亲送走的？那般深重锥心的伤痛她又是怎样熬过去的？

可即使孑然于世，她却依旧这般乐观善良，似璞玉般清润而美好。

他不自禁又裹她入怀，沉沉道：“我知道你能干，是我不放心！”说着他四顾一下客厅，“你跟四婶睡厢房里，我在客厅打个地铺！”

叶染埋首在他清茶浅香的怀抱里，今夜第一次如此安然地感受这怀抱的温度，不忧惧，不害怕，只是静静安享他的拥抱，如此弥足珍贵，这般婉转贴心。

“卫霁朗！“她低喃着他的名字，甜润嗓音淡似花开，刹那芳华的温柔。

男人轻抵着她幽香的发顶，慢慢婆娑，瞳眸里溢满复杂的流光，百味杂陈。

他不言不语，也只管揽她在怀，似珍似宝般。

好一会儿，卫霁朗才松开叶染，温言软语道：“进去先休息吧！傍晚饭都不吃就累睡着了！现在更该睡了！”

叶染有点失笑，面色一红：“那你自己收拾一下也休息吧！”说着帮忙拿了床褥子和棉被出来。

卫霁朗接过来，一扬脸示意她进去。叶染不再言语，便回到四婶的房间里。

卫霁朗简单收拾了地铺，疲倦地合衣躺下，却一时没有困意，双手交握在脑后，眸光深沉地凝着月光倒影，耳边有四婶时不时的咳嗽，他沉痛地蹙起剑眉。

今夜的一切全都脱离预期轨迹，看来事情远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复杂。他一直以为装神弄鬼的人目的是偷茶，但是除了神女祠附近的几片规模不大的茶田有不同程度的损毁痕迹外，其他基本都保持原样。

眼看第一季的茶期已经大半，茶农们都在奋力劳作。而这闹鬼之事一出，却影响了很多人的情绪，特别是上年纪的茶农。如今又出了四伯这样的意外，茶农大概更要草木皆兵了。与电商签的合同还要准时完成，必定不能因为此事延误工时。

而显然非命而故的四伯，警察能将凶手抓住吗？接下来四婶的生活该如何安排？

一时纷扰，卫霁朗沉重苦恼地揉揉眉心，幽幽叹息。

辗转间，某张清丽明眸的小脸又闯进脑海里流连。

他凝着月色的眸光不由柔软下来，唇角忍不住微弯。他不自禁转眸望向不远处的房门，里面已然安静，四婶的咳嗽也平息下来。

今夜确实一切都脱了常序。连他的心也脱了常序，那些异样翻涌的潮动狂浪般侵袭而来，将他的理智持重全部冲垮。

当晚餐时分左右等不到她，电话也是横竖不通时，他一颗心就慌了神，那种已然习惯她微笑立在身侧的相契感霎时崩塌毁极。

他一路飞奔到云碧落霞，在她客房门口看见那两个踯躅不去的男人时，他发现自己胸口有一股怒气乍然云爆。

可是所有怒火在她柔软纤细的小手主动牵上他时，瞬然又全部湮灭。他承认他心中一片激昂，似高山清流一泻千里，全无办法控制。

而她那般认真努力地解释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关系，似生怕他误会般的忐忑惶然，让他更加心似火烈。他不是懵懂少年，自然明白一个女孩如此表态的言外之意。

他一颗心都颤抖了，为了她的言外之意。

所以他放纵了，情不自禁了！不去管自己肩上到底担着怎样的重担，不去管自己生活如何的一片混沌复杂，只管去握她的手，去感受她听见自己的话时她眼中瞬间的灿然光亮，

似暗夜烟火般璀璨晶莹，将他沉寂多年的心全然引着。

如果不是小方那通电话，他会不会已经将自己的心思全部暴露出来？

他对自己的不淡定有些失笑，都已过而立之年的人了，居然为一个姑娘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而情动万分！说出去大概得被沈忱白他们笑一辈子了吧！

他悠悠叹然，心情却第一次开始充满期待，这纷繁世事里意外之喜般的期待。

厢房内。

叶染躺在四婶对头，她不敢大幅度翻身，怕碰到老人，只是蜷缩着无声凝着窗口倾漏进来的月光，月似清霜，浸着凉意，不染轻尘。

她一时无法安眠，曲肠百折，潮思流转。

向来平淡的生活被今夜的非同寻常打破，她一直不知道原来如世外桃源般平静安宁的燕尾岛上也会风起云涌、暗流骚动。

不由又想起山上四伯死不瞑目的模样，心中忧惧四起。何人到底有何目的，那么残忍地杀死无辜的老人？她自然坚信卫霁朗的断论，这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既然无鬼，那这似鬼非鬼的东西到底有何贵干？会不会再去害别人？

一想到可能还会有人被害，她不自禁心寒轻颤。

四婶突然一阵咳嗽吓了她一跳，她立刻起身探看。

朦胧月光下，老人并没动作，只是努力克制自己的咳嗽。或者还在克制可怕的、不分昼夜的疼痛与绝望，可是她却依旧动也不动，就像之前听到噩耗时的木然般，连流泪也是寂然无息的。

叶染望着老人一会儿，待她咳嗽声暂歇便帮其拉了拉被子。

她大抵能体会四伯四婶自独子意外丧生后的痛楚绝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本就是世间极痛的感情之一。他们也许在无数个夜晚便这般抵足而眠、彼此饮泣着陷入暗沉无边的噩梦里。可是白日里他们却还是浅笑着活着，不愿给人添麻烦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