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要了我吧(1/2)
花牡丹的话无疑是给平嫣吃了一剂定心丸,她不禁有些懊恼,他本生龙活虎的在跟前,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白衡的浑话?偷偷朝他瞄了眼,见他还坐在那里生闷气,怏怏不乐的样子。她也顾不了外人在场,伸手拉住他的大拇指晃了晃,一副负荆请罪的讨好模样,“这么小气,生气了?你多担待些我嘛!”见他挑开眸尾一线,她脑袋像拨浪鼓般使劲摇了摇,笑嘻嘻地,“我的头不是磕坏了嘛,你听听有没有水声,如果听到了就原谅我吧。”
沈大少一张脸如绣绷上的棉布,拉得紧紧巴巴,只是落到了一个脑子里有水的绣娘手里,被她这样几针一绣,真是快不成形了,他那一脸冷肃有些瓦解,却还是强撑着垒起摇摇欲坠的高墙,依旧不理睬她,可眼里分明有破墙而出的笑意,平嫣也笑,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竟这么容易缴械投降了,不由瞪了她一眼,又老僧入定去了。
花牡丹有意看了眼白衡,笑道:“瞧你们哪,也不顾忌我们还在这里就打情骂俏起来了呀。”
平嫣有些不好意思,“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白衡上前拽住沈大少的衣领子,那股狠辣的劲儿像背水一战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告诉她,你是谁?你不敢是吗?还是你心里明白你永远也取代不了沈钰痕,你怕她恨你,恨你杀了......”
沈大少适时将他一只胳膊反扭了几十度,硬生生截断他后面的话。他犹不甘心,忍痛咕哝着要说出什么要紧的东西,沈大少面色阴翳,一杆枪直抵上他后脑勺。花牡丹见状不好,上去牢牢握住枪口,满面冷汗的回望平嫣,“你就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放过师兄吧。”
平嫣有些呆,她觉得今天的沈钰痕有点不一样,暴戾冷漠,让人捉摸不透。花牡丹见她不反应,心里讽笑,看吧,白衡,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人,人家可是连你的命都不在乎呢。
沈大少长臂一振,白衡与花牡丹双双倒地,他觑着眼,压出一线狭光瞄准白衡,指上一用力,枪声如霹雳似的劈下来,屋子四周都是回音,震得人头皮发麻。
浓烈的硝烟味如成千上万的蚁群,啃开平嫣封闭的感官,她身上一阵麻一阵痒,像是被蛀空了,只剩个骨头架子,思考不了什么。但她却已经意识到枪声代表着什么,极其缓慢的溜着视线看向白衡。
他穿着青色棉袍倒在地上,如一池被吹皱的春水,灯光铺在他身上是锈红色的,像风干的苔藓,上面有一对乌黑的眼珠子正看着她,像地狱里的小鬼一样,谴责估算着她这一生的罪行,要给她定下怎样的酷刑。她瞪大了眼,看见他身上是干干净净的,子弹打穿了他一角袍边,在地板上钉出一个黑窟窿,像黄泉打开的入口,他捡回一命,却仰着头盯着平嫣,好像比死了更难受。
他道:“你......当真忍心看着我死?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合你的意?”他眼里有泪,声音却是干涸的,没有起伏,没有人气,只是提出一个问题,并不像常日里那样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她失了片刻神,没有阻拦,没有为他求情,只是因为在那一刻她满脑子里都是沈钰痕,沈钰痕排挤掉一切,她就顾不上了他了。幸而子弹打偏了,万一没打偏呢,她的师兄就真的是具尸体了,她是会悲痛,是会自责,可也仅限于此了吧。
花牡丹生怕她说出什么话让白衡死灰复燃,脸色一拉,刻薄道:“师兄,这就是你爱的女人,人家现在捡着高枝成凤凰了,眼里哪还有我们,想必是巴不得我们死了!”
白衡仍盯着她,虔心耐性如个信徒。平嫣却不大敢看他了,心想着,就这样吧,也什么都不要解释了,自己和他是没有可能的,解释来解释去无非又给他念想,那就让她也当一回蛇蝎妇人吧,就此断了他的心思,他也不必再为她蹉跎光阴了。
她抬起头,暗暗掐自己掌心,掐出一抹浅淡的笑来,“师姐说的没错,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才进了戏园子,但凡是个要面的,谁愿意提起这样不光彩的出身,不仅给我父母抹黑,还让人看不起。我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自然尊贵体面,可只要一看见你们就会让我想到那几年卖弄风情的日子,你们死了我正好眼不见为净。”
她的双眼渐渐模糊,只见一片阑珊灯影,他瘫在地上,如裹着厚厚的黄茧,施展不开动作,只身子筛了好几下,像是放弃挣扎了。她又道:“师兄,事到如今,你逼我说出了真心话,怕是连兄妹缘分都尽了。自今日起,各自安好吧。”
说完不再看他,拉起沈大少的手就出门去了。门开得又急又猛,两扇门框子吱呀呀的晃动着,你挨上我,我碰着你,被风吹的开开合合,就是关不到一块去,尽管它们有那么些年的朝夕相对。白衡望着门外,日色正盛,是个大好日子,不像在戏班子里那些年,整日里东奔西走还穿不暖吃不饱。他忽然笑起来,笑自己傻,如今还执迷不悟,也是在笑她傻,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了,下了地狱怎么有脸再见沈钰痕,那笑像在吊嗓子一样,尖亮绵长,仿佛只要将这一口气耗尽了,这一生就该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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