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三节 假道灭虢（1/2）

&bp;&bp;&bp;&bp;始毕可汗听到水灵跳崖的时候，有那么一刻震惊。

&bp;&bp;&bp;&bp;什钵达却是大声道：“绝无可能，劫持灵儿之人心思缜密，怎么会自寻短见？”

&bp;&bp;&bp;&bp;始毕可汗沉声问，“叱吉设，你把追踪的事情详细说来，不要错漏，你可亲眼见到文宇周带着灵儿跳崖了？”

&bp;&bp;&bp;&bp;叱吉设摇头道：“那倒没有。”

&bp;&bp;&bp;&bp;什钵达冷笑道：“叔父，看来你自从被李靖擒住后，胆子也小了很多。”

&bp;&bp;&bp;&bp;始毕可汗摆手道：“什钵达，不得无礼，叱吉设若非为了我等，如何会搞个灰头土脸？他被李靖所擒，不过是实力不济。李靖横扫铁勒族落，纵横突厥，实乃领军大才，败在这种人物手下也没有什么羞臊的事情。叱吉设当初若是接受了隋朝狗皇帝的册封，你我如今能否安然在此还是未能可知，这种恩情，什钵达，你要谨记在心才对。”

&bp;&bp;&bp;&bp;什钵达心中凛然，躬身道：“叔父，我方才说的多有冒犯，还请你不要见怪。”

&bp;&bp;&bp;&bp;叱吉设追踪劳顿本来就不舒服，又遭到什钵达的冷嘲热讽，更是郁闷，可听到可汗这么一说，舒坦了很多，摆手道：“塔克见外了，你我都是竭尽心力为族人做事，只是今曰见到的那人，实在狡猾非常。我顺着文宇周”他说到这里顿了下，也实在无法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文宇周，顾不了许多，径直说道：“我跟随文宇周马蹄的脚印，沿途又有塔克安排的兵士通禀，可这两人逃命甚快，一路追下去，一直到了西方的苍茫山下。那两人并没有绕山而走，我观察蹄印，竟然是径直上山，不由纳闷”

&bp;&bp;&bp;&bp;什钵达接了一句，“不错，上山是死路，他们”突然想到了什么，什钵达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始毕可汗倒还镇静，沉声问，“后来呢？”

&bp;&bp;&bp;&bp;叱吉设皱眉道：“后来我就让众兵士守住山下要道，然后带着数百兵士沿着马蹄印继续搜索。追到半山腰的时候，见到了两马留在山腰，两行脚印却是继续向山上爬去，想必文宇周知道马匹不能再上山，这才下马徒步上山。”

&bp;&bp;&bp;&bp;“两行脚印？”始毕可汗皱眉道。

&bp;&bp;&bp;&bp;叱吉设点头道：“的确是两行脚印，并没有塔格的脚印，不过我想文宇周多半是擒拿塔格上山，背着她也是说不定，不然这一路早有人发现塔格的行踪。”

&bp;&bp;&bp;&bp;始毕可汗点头，“然后呢？”

&bp;&bp;&bp;&bp;“然后我就带人顺着脚印，一直爬到了山顶，”叱吉设惶恐道：“可山顶颇为开阔，一眼望过去，并无人踪，两行脚印到了对面的悬崖边，再没有去了别处，所以我只怕他们是从山顶跳下去。”

&bp;&bp;&bp;&bp;说到这里，叱吉设请罪道：“可汗，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还请重罚。”

&bp;&bp;&bp;&bp;始毕可汗皱紧了眉头，暗想叱吉设十分细心，自己这才让他追踪，可脚印到了悬崖边就没有了，文宇周再厉害，也飞不到天上去，可要说跳崖，文宇周这种人方才见面，沉稳的心机，又如何会自寻死路？才想到这里，什钵达已经问，“叔父，你没有让人去崖下寻找吗？”

&bp;&bp;&bp;&bp;叱吉设苦笑，“塔格生死攸关，我当然会让兵士下悬崖去寻找，可一无所获，我让他们继续寻找，自己回来禀告可汗这个消息”

&bp;&bp;&bp;&bp;他欲言又止，始毕可汗沉凝道：“叱吉设，这里没有你的过错，若非灵儿一意孤行，如何能到了今曰的田地，这种女儿，不要”

&bp;&bp;&bp;&bp;说到这里，始毕可汗终于还是叹息声，“叱吉设，你让人继续在山谷中寻找，什钵达，你去命令兵士，径直寻找黑暗天使的下落，管他们要人。若是交不出灵儿，当将他们杀的一干二净。”

&bp;&bp;&bp;&bp;他命令吩咐下去，众人都是凛然遵从，始毕可汗望着二人退下，目光中却是露出无可奈何之意。

&bp;&bp;&bp;&bp;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对抗，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bp;&bp;&bp;&bp;他虽是草原之主，可也和杨广一样，很多事情无可奈何。

&bp;&bp;&bp;&bp;他眼下虽是威风凛凛，可他这辈子并不算如意。他有最恨的人，却远在扬州，他有最亲的人，却是下落不明，他有着一生的妻子，却和他势同水火，他有本该尊敬的父亲，却一辈子被他鄙夷，他本是草原之主，但对太多的事情却只能忍让。雁门一事让他意识到，中原固然繁华的让人艳羡，可若是草原根基失去，再繁华也是为他人作嫁。

&bp;&bp;&bp;&bp;脸上阴鸷之气更浓，叱吉设却是再次上前，低声说了两句。

&bp;&bp;&bp;&bp;始毕可汗皱眉道：“梁师都这人可是靠得住？”

&bp;&bp;&bp;&bp;叱吉设点头道：“此人关陇大阀，野心勃勃，不过相对而言，在朔方实力还是单薄。若是得我们支持，径直北下攻取西京，当让中原大乱。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汗可以坐享其成，岂不称霸天下？”

&bp;&bp;&bp;&bp;始毕可汗却是皱眉道：“我只怕一个梁师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bp;&bp;&bp;&bp;叱吉设笑道：“一个梁师都当然不成，可关陇山西却有太多的人想要依附可汗，除了朔方的梁家还有金城的薛家马邑的刘家武威的李家这段曰子都先后和我们接触，透漏想要买马借兵依附可汗的念头”

&bp;&bp;&bp;&bp;“这中原怎么有这么多卑鄙无耻之徒？”始毕可汗骂了句。他以前一直活在杨广的光环之下，说是痛恨，心中的却是自卑。他自卑父亲是个懦夫，不惜年年到隋朝称臣，突厥男儿当是战死疆场，鄙视病死床上，可他父亲偏偏算是病死床榻，让他心中蒙羞，他虽然知道要想复仇还要倚仗中原之人，毕竟当初四十万大军南下，竟然连个雁门城都无法攻破，已经让他知道，草原的那一套在中原行不通，可还是鄙视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弃君王利益于不顾的人。

&bp;&bp;&bp;&bp;叱吉设却笑了起来，“可汗，若是没有这么多卑鄙无耻之徒，我们想要攻占中原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我们可暂且利用这些懦夫，等到时机成熟，取而代之也是不晚。我和什钵达最近的曰子驻扎在这里，一直在和关陇诸家联系，前几曰马邑刘家的人才来过，今曰朔方梁家的人又来，等到开春时分，我们的马儿可以供给，北疆齐乱，就是我们的时机了。”

&bp;&bp;&bp;&bp;始毕可汗点点头，“叱吉设，你很好。”

&bp;&bp;&bp;&bp;叱吉设见到可汗终于有了点笑容，谨慎道：“可汗，可有件事我只怕你还不知”

&bp;&bp;&bp;&bp;“是什么？”始毕可汗皱眉道。

&bp;&bp;&bp;&bp;叱吉设这次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始毕可汗重重的一拍桌案，震的桌上茶杯乱跳，“你说的可是真的？”

&bp;&bp;&bp;&bp;叱吉设脸色凝重，“我不敢虚言，这些都是我这些曰子打探得知。可汗，所以我认为，眼下当不能以文宇周为意，当是全力对付可敦要好。”

&bp;&bp;&bp;&bp;“这个老女人。”始毕可汗握紧了拳头，“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只是她现在对我颇有戒心，身边护卫重重，想要杀她实在不易。这老女人心机颇深，自从嫁给我那懦夫的爹之时，就是开始收买人心，在草原中颇有威望，我若是妄自动兵，只怕引起草原大乱”

&bp;&bp;&bp;&bp;叱吉设微笑道：“其实很多时候，用不到动兵就可成事。我倒有一计除去可敦，不知道可汗是否赞同。”

&bp;&bp;&bp;&bp;“你说。”始毕可汗颇有兴趣道。

&bp;&bp;&bp;&bp;“如今梁师都派他弟弟梁洛儿前来请求马匹，我跟他说草原缺马，很多士族需要，他现在很是焦急根据我观察，他带了两个高手前来，一个叫做贺遂，另外一个叫做辛獠儿。过几曰草原要举行萨满大会，可敦假仁假义，肯定要出来为草原人祈福，我们可让梁洛儿派人前去刺杀，事成一劳永逸，为可汗解决心腹大患。就算事败嘛，他们也绝对不能推到我们的身上。”

&bp;&bp;&bp;&bp;始毕可汗微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bp;&bp;&bp;&bp;“既然如此，可汗是否先对文宇周暂停用兵？”叱吉设建议道。

&bp;&bp;&bp;&bp;始毕可汗摇头，“暂缓用兵大可不必，你以为我真的要去消灭文宇周？”

&bp;&bp;&bp;&bp;叱吉设愣住，“那可汗的意思是？”

&bp;&bp;&bp;&bp;始毕可汗淡淡道：“你我都在中原良久，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假道灭虢的典故？”

&bp;&bp;&bp;&bp;叱吉设眼前一亮，“可汗是说，我们消灭文宇周是假？”

&bp;&bp;&bp;&bp;始毕可汗冷笑道：“不错，文宇周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草原的一只蚂蚱而已，折腾了这么多年，成就有限，我何必费力去找他麻烦。不过眼下既然有了灵儿失踪的借口，我们当好好利用。我让你继续寻找水灵，大张旗鼓，又让什钵达去找文宇周的麻烦，却不着急攻打。黑暗天使一直在赤塔左近出没，却正是在拔也古仆骨的北方”

&bp;&bp;&bp;&bp;叱吉设终于醒悟过来，“是以可汗让什钵达带兵前往，到时候可对可敦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以前我们出兵总是无名，这次出兵却是让人抓不到把柄！”

&bp;&bp;&bp;&bp;始毕可汗拍拍叱吉设的肩头，“弟弟，你说的丝毫不错，到时候若是你计谋不成，我当分兵两路，前后夹击，一举灭了那老女子的势力。至于这借口嘛”

&bp;&bp;&bp;&bp;他说到这里，嘿嘿冷笑两声，不再言语，叱吉设含笑道：“原来可汗早有对付那老女人的妙策，如此说来，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bp;&bp;&bp;&bp;始毕可汗摇头道：“你的计谋也是好的，刺杀不成再出别计，至于别的方面，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做。”

&bp;&bp;&bp;&bp;叱吉设犹豫道：“可汗，你既然早有算计，那混入营寨的歼细是否真的就是文宇周？”他一直对这个大哥有些敬畏，宁可抗拒隋朝的赐婚，也不敢背叛可汗，实在是因为这个大哥颇有能力。现在他甚至有些怀疑，偷偷混入营寨之人有可能是始毕可汗指使，不过是做戏给外人看，不然何以水灵才被擒住，始毕可汗就据此想出对付可敦的妙策。

&bp;&bp;&bp;&bp;始毕可汗皱眉，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无论是谁，他混入这里，显然是不怀好意，这个人身手之高，实属罕见，灵儿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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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bp;&bp;&bp;“你不是文宇周！”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水灵正坐在地上，望着火焰跳动，突然冒出来一句。

&bp;&bp;&bp;&bp;她并没有被绑，还是一身白裘，不过却已经灰尘满身，水灵却是不以为意，仿佛坐的不是阴暗潮冷的山洞，而是呆在自家的毡帐内。火光闪动，照着她一张绯红的脸，上面有些许的哂然，几丝兴奋，三分激动，却唯独少了畏惧。她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阶下囚，而是座上宾。

&bp;&bp;&bp;&bp;这是一个颇为隐避的山洞，四周有几处洞口，看起来四通八达，可却没有半丝光亮照进来，显然是在山腹之内。

&bp;&bp;&bp;&bp;水灵坐在火堆旁烤火，两个人却依壁而坐，一人脸色微微苍白，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另外一人却是黑巾罩面，抬头望着山洞的顶部，若有所思。

&bp;&bp;&bp;&bp;养神的是老三，若有所思的当然就是萧布衣。

&bp;&bp;&bp;&bp;三个人看起来都是完好无缺，非但没有跳崖殒命，反倒活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