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兄弟坐而论国事，天下处处不墨心（2/2）

宋三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道“这……不对呀？”

“二叔叔，吃饭了。”菲儿端着一盆馒头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大锅里的水还是热的，火也没熄灭，一会儿就好了。放下馒头，菲儿又道“我去给你再弄个菜来。”

“多谢嫂嫂。”孙琦“嘿嘿”一笑，一手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嘴里塞着馒头，对宋三道“呜……有什么奇怪的？”说完学着宋三拿起桌上的大茶壶，“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凉茶。

宋三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但心中有事却又笑不出来，道“那秦槐既然一心投靠了雪族，又害了杨元帅，理应趁着我军中不稳，偷袭边境城池才对，为何堂堂正正的跑来下国书？”

“堂堂正正？”孙琦笑道“他们哪里是堂堂正正，我看是吓到了。”

“啊？”宋三不解道“什么意思？”

孙琦得意道“大哥不知，别说他们，我岳父刚到边关，也吓到了。上次咱们不是说中原没有大儒能抗雪族么？你猜怎的？”

宋三没好气道“二弟就别卖关子了。”

“哎！”孙琦叹了口气道“以前，我就看不起那帮子世家子弟，整日得得瑟瑟的，嚣张的很，这次你猜怎的？我岳父刚到边关一看，我的天，满城墙的黑袍赤足啊！”

宋三讶然道“墨门？”宋三瞬间想到了那个曾经赤着双脚，从齐国赶往楚国，走了十天十夜的墨子。当时楚国有了鲁班所建造的云梯，要攻打宋国。没有人请他，他也和楚国、宋国都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可他就是去了，一个人一袭黑袍站在楚王面前，制止了一场战争。当时，墨子还不是圣人，他甚至只有二十九岁。

那个身影也代表了宋三心中所有的侠义。他看到后世王阳明的“知行合一”，脑海里所能想到的最高代表，就是墨子。

墨子是他能想到的，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侠客。那是真正的侠客，不为个人利益，不为国家与民族，只为自己心中的正义与和平，不假思索，便能倾尽所有的，真正的侠客。

墨子从来没有建立世家，他没有子女，没有家人，甚至没有族人，他甚至可能都不是一个中原人。但他创建的墨门代代相传，他的信念造就了无数的和他一样的墨门弟子。

在宋三生活的年代，早已经没有墨门了，可是却有荆轲、却有要离、却有文天祥、却有谭嗣同。墨家从来没有消失过，永远也不会消失。

在这里，因为墨子是至圣，所以墨门还在。墨门的弟子居住在墨子的墨圣学宫中。他们平日也三三两两的行走在大地上，不仅仅是中原，就是雪族、百蛮、沙族，甚至海外异族的岛屿上，都能看到墨门弟子的身影。

他们从来不说自己的姓名，也从来不要一分报酬，他们不会因为一个雪族人打一个中原人而帮助中原人，他们只论是非对错。

天下可以人人都是墨家，但不是天下人人都是墨门弟子。那几乎是一个对人的品格，要求到了极致的组织，你不需要是大儒，但你必须是。

宋三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里的墨圣学宫，那可是一个住着几万的社会群体，那帮人平时都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中？当年如果真的让墨家学说替代了儒家学说，我们的社会又会是怎么样的？

宋三实在很想去墨圣学宫看看，去看看那个墨子心中的理想世界，如果真的存在了，到底是什么样子，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因为永远也不可能闯过墨圣学宫跟前，墨子亲手种下的那片品德森林。

因为如果高圆儿和人打架，他永远不可能因为高圆儿错了，而去帮助另外一个人。

他做不到兼爱，也做不到非攻。我们所有人都太普通了，我们不是墨子，永远都不会再有一个人叫墨子了。

这里所谓学宫，是只有亚圣和至圣才能开辟的一方独立空间，亚圣至圣的世家弟子，大多都住在里面。不过三位至圣中，只有孔子有世家，老子、墨子都没有建立世家。墨子还有个墨门留下来，老子什么都没留下，甚至老圣学宫究竟在哪里，都一直是个谜。

“就是墨门呀！”孙琦一脸憧憬道“要我说，墨门的人，真他娘的是汉子。朝廷不是不能让世家掌兵权么？人家不要，人家自己带来了两万墨门弟子，个个黑袍、光头、赤足，吃喝都不要你的，自己带着。也不住你的军营，就在城墙上吃饼喝冷水。而且我岳父说，那简直就是万人如一，站在那里都是一个姿势，和他们比，咱们大唐的那些，哪还能叫兵啊！”

“墨门风骨，为兄也是神往已久。”宋三叹息一声道“皆是侠义之士。”

“还不止。”孙琦就好像自己看到过一样，绘声绘色的道“你当人家就这么来了？那还有满地的机关兽，天上盘旋的木鸢据说连太阳都给遮住了。据说雪族派兵突袭了十几次，愣是被杀的溃不成军。”随即又撇嘴道“是死的人不多，那些墨门弟子，能打晕的，绝不下杀手。”

宋三问道“那墨门损失如何？”

孙琦摇头道“死了不少，我岳父写信的时候，大概损失了五成了。哎！要是直接下杀手，他们根本不会死那么多。”

“杀人便如杀己，我死便似你亡。真义士也！”宋三心中暗叹，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墨门讲究非攻，不会主动出击，只怕……还吓不到雪族。”

孙琦激动道“你以为只有墨家？嘿嘿……你当那孔家这天下第一世家是吃素的？”

宋三讶然道“孔家也去了？去了多少？”

孙琦笑道“人倒是不多，只有六千。”

宋三一愣，道“才六千？”

孙琦道“人不多，可人家不单单去了人呀！说了你可能都不信，孔家这次六千人，人人手持强弓，两人一辆古战车，那可是三千辆古战车呀，拉车的清一水的踏雪银龙驹！听说雪族十几万人叫阵，结果城门一开，三千辆战车往阵前一摆，雪族直接就收兵了，场面话都没敢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