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情道（2/2）

阿难想了一下，然后开口，“在我们离开前，我好像就再没感受到她的气息，好像……她的气息突然就消失了。”

长安听到风素仙可能已经自己逃走了，也并不在意，反而对着沉倾他们开口，“你看，你的侄女已经不在这了，要不你们去别处找找？”

长安说着，就要离开，可是离开前，她在与沉倾擦肩而过时，微微偏头，开口，“对了，妖皇沉霄夫妇不是去了我不腐城了吗？我得提醒你，本尊在走凌云道前刚下了一道追杀令，说十八都任何人，见妖界之人，包括半妖的风素仙时，杀无赦，而这道追杀令，沉倾夫妇可能还不知道。”

说着，长安就要越过她离去，可是，沉倾却突然伸手握住长安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开口，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冕尊陛下，您的诛杀令说，十八都任何人，见妖界之人，包括半妖的风素仙时，杀无赦。可是，冕上，您是否忘了，您如今栖身的这具皮囊里，也带着妖族沉氏的血脉。”沉倾说，“您也是个半妖，所以，十八都诛杀令所诛杀的对象中，也包括您吗？”

长安惊讶，看沉倾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逼，“殿下，您难道不知有一句话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长安嗤笑一声，接着道，“您还期望本尊信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脑子秀逗了吧？”

长安甩开沉倾的手，走下寻鹿台，而阿难自然而然的跟在了长安身后。

沉倾再没有拦着长安，他和沉潇目送长安走远，沉倾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里面曳着的，是无可抑止的悲伤。而沉潇手捂在唇上，眼泪止不住了。

长安和阿难离了寻鹿台，就撕开了一道空间通道，向冥界而去。长安容色沉静，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刚刚怼沉倾与沉潇的那份刻薄来。

“你这么玩，真的好吗？”阿难语中有几分无奈。

“既然是玩，那就怎么好玩怎么来咯，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场由‘那个人’主导的游戏，你们向来超然物外的佛界也会参与。”长安走在漆黑的空间通道中，面上带着笑，调侃着阿难，再不复之前的冷厉。

阿难听到长安这话，顿时有些无奈， “我无上佛界下一任的佛――地藏王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把自己淌进这趟浑水了，我们这些人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跟着他向前了。”阿难走在长安身边，话到此处，无奈的情绪更神了一些，“于‘那个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场新的博弈，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小卒子来说，却是一场浩劫，浩劫之下，即使我佛界向来超然物外又能如何呢？危巢之下岂有完卵。”

“浩劫？”长安嗤笑了一下。

“在乱古劫中，远古诸神的死几乎都差不多跟他有关系，”阿难笑了一下，开口，“那个人的存在，或者说，那个人的苏醒，可不就是一场浩劫吗？”

“呵，代天行道，一个人成了天道，在那个已经成为了‘天道’的人眼中，就算我们贵为冕尊又如何呢？还是蝼蚁罢了。”长安眸子冷了下来，“可是，即使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卒子又怎么样？凤皇宁渊素拟想要做的，也正是我想要做的，不然……”不然怎么平息的半生的怨愤。

后半句话，长安没有说出口，可是阿难已然懂了。他静默了半晌，突然笑起来，“陛下，您可不是小卒子啊。”阿难笑容很轻，声音也很轻，“您……是我们要保的帅啊。”

闻言，长安似乎又笑了一声，可是，在黑暗中，阿难看不清她的表情。

长安步伐未停，她的身侧，阿难紧紧的跟着她，而那句话出口之后，两个人一起沉默下来。

走了很久之后，阿难看见了空间通道之中的一点亮光，才再次开口，“快到冥界了。”

长安点点头。

走到空间通道口，长安没有立刻跨出去，反而现在那里，转身望向阿难，脸上带着些许嘲讽，“你们要保的帅，可从来不是我，而是凤皇宁渊素拟，我也从来没说，我会站在你们的阵营。”

长安下巴微抬，神色有些倨傲，“本尊愿意一人为战，并不是因为你找上我时，对我所说的大义，而是……我从来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我从来都是为了我自己。”她说，“那个人摆布我半生，毁我半生，我若不推翻了他，又怎么能够平息我的怒火。”

长安望着阿难，她身后有光透过来，落在她的脸上，打下半明半昧的光影，而他看着她映在那光影里的侧脸，似乎看见山河岑寂，他亦见……白骨成堆、血流成河。

一路笑语而来，他似乎忘记了，他眼前的这个人……曾以无情证道，也曾失道极情堕魔。

阿难眼中重又带起悲悯，可是，不知，那悲悯，悲的是长安，是孽云，还是这六界苍生。

长安微笑，她的笑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似魅似妖。

“你们不该让我知道那些东西，你们也不该……让我活着，然后，选择我。”

“既然你们选择了我，就该看见我来时的……”

“血满山河。”

最后四个字，轻轻的落在阿难耳边，阿难眼中悲伤不可抑制。

那边，长安说罢，已经走出空间通道，入了冥界，阿难看她背影，口中轻喧一声佛号，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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