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曼珠沙华香（2/2）

很突兀的，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寂非桀走至他最喜欢躺着的大石头前，不知动了什么，密殿突然出现，寂非桀手指触到殿门之上，犹豫了一下，可他到底还是推开了殿门。

很少有人知道，长生殿的密殿中，不同于其他殿的密殿，所藏的，不是奇珍异宝，亦非珍贵典藉，它中藏的，只是一汪水，或者说，是那汪不流动的水中盛开的，飘零的曼珠沙华。

冥界，曼珠沙华的叶已经长了千年，而花其实已经有千年没有出现过了，长生君寂非桀的密殿之中，他藏着的这些，只是在嫂嫂死的那天，被他用时间禁制强留下来的花的影子，倘时间禁制被撤去，那般殷红，皆会成为灰尘。

长生君进殿，然后怒火一下子填满胸腔。

“谁？到底是谁？！”长生君怒吼。

殿内，地上湿漉漉的，那满池的、禁锢了飞散着的曼珠沙华的水不知被谁全都覆在地上，出了空间禁制的范围，而水中那丝丝缕缕，即使过了千年也带着异香的，妖妖绕绕的曼珠沙华……全都没有，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长生君面沉如水，将怒意全都掩在他冰冷的平静的躯壳之下。

可是，就如平静的苦海一般，那平静底下藏着的，是可撕碎一切的暗涌与疯狂。

长生君寂非桀手指微动，内殿之中的墙壁闪过一丝幽光，然后有光幕投在他的眼前，那光幕上面，分明是这半个月来内殿之中的景象。

长生君以符合他表情的冷静一点一点看着，直到……殿中残存的图像中的最近的三天前，殿门，被推开……

寂非桀望着那道人影，唇角缓缓的，带起冷笑，然后笑容不断的扩大，“你以为，你躲入妖界，你是妖族，本君就杀不了你了吗？”

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寂非桀的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疯狂与毫不掩饰的杀意，只是，不知为何，寂非桀觉得，在他看见满池曼珠沙华都被毁去了时，好像心中一直提着的东西又松开了一般。

《狩月君书》记载，红尘彼岸，黄泉之畔，红花石蒜，有花不见叶，有叶不见花，花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名曰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开在黄泉路途，其花开有异香，可……唤起人心中前世回忆。寂非桀打开内殿，打的就是能不能靠曼珠沙华的香看一下他是否真的忘记了东西。可是，他似乎……似乎，他好像并不愿意去想起他都不知道是否存在过的……前尘。

只是，那池曼珠沙华……就算如此，也不该由旁人毁去！

想到此处，寂非桀心中又起了杀意。

“你以为你不是冥界的人了，本君就杀不了你吗？”

“……沈辞！”

摆渡船缓缓停在彼岸。

摆渡人与前来送行的沈缺沉默着向将别者行了礼，然后又向苦海那头而去，全程，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而沈缺乘着摆渡船走时，没有回头。沈辞站在苦海畔，望着自家弟弟远去，直到渡船在苦海上化为一个小掉，直到他看不清他的身影，沈辞才转身，只是，甫一转身，眼神就微微凝了一下，然后，他上前几步，面色如常的躬身拜谒。

“妖界虞渊虞渊护卫沈辞拜谒……地藏王陛下。”他道。

那人站在刻着“苦海”二字的石碑旁，他的身侧，跟着巨大的银白色的独角兽。

冥界的月泛着血色，月华落在那人的衣上，给原本就有些艳丽的大红佛衣添了几分艳色，可那艳色并不减他的威严。

那位君主一身血红色的袈裟，气质沉敛，目光柔和中又带着神鬼不敢近身的凛冽，风姿温婉，俊秀难以言描，是清弱未及冠的少年模样，可是，在他的神威之下，沈辞却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

“真是，你想起了又能怎么样呢？沈长安还活着又能怎么样呢？”地藏王并没有叫沈辞起身，他手指抚摸着他身侧独角兽光滑柔软的毛发，微微叹息，语气教导自家不懂事后辈的老人，“沈长安与寂非桀，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一开始，本就没有你什么事儿，你就算想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盗了寂非桀密殿中的曼珠沙华香，就算想起了一切，那又怎么样呢？”地藏王抬头，望着沈辞，语气慈悲，眼中夜藏着悲悯，“你想起你喜欢上了你家君主，也想起了长生君杀了沈长安，可是，就算你现在不是冥界阴司，而是妖界虞渊护卫之首，那又怎么样呢？”

“杀你，便也就杀了，你能怎么样呢？”地藏王又说，“你想怎么样呢？”

“我想……杀了长生君！”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