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博弈的开始(2/2)
重邪愣了愣,揉揉自己的眉毛,不着痕迹的接了刚才的话题。
――他这挑眉的习惯确是跟长生君呆久了,受了长生君的影响,常不自觉的便做了出来,可是他自己作为当事人却偏无知觉。
“我在这冥界呆了上万年,你只不过才呆了七天而已。”他的语气寡淡,似乎觉得呆在冥界上万年这并不是什么枯乏或令人惊异的事。重邪无视长安脸上的惊讶,继续开口说:“你只不过在这里呆了七天而已。”他又说:“你是想表达什么吗?”
“还真有。”长安颇悲哀的低了头,待她再次抬头时,眼神汪汪,特别可怜。“我七天没吃东西了啊,七天啊!我想念社区门口的蟹黄包,桂花鱼,还有糖醋排骨!”长安脸上是大写的悲痛欲绝。
冥界是死灵之界,他们作为生活在此界面的阴司,向来少那口腹之欲,而且整冥界都坐落在了充满着死气的极天之上,冥界仅有的那几种植物与动物无一不受死气浸染,它们虽活着,在某种意义来讲,却已经死了,都不能被人或他们这些本身便已死的阴司食用,毕竟,那些东西都在冥界死气中浸染了上万年,所含阴气即使强大如他们也一时消化接受不了。如此,他们不贪口腹,万年不食一物也算作常事,当然,酒啊什么的除外。
他们常居冥府,不吃东西倒没什么关系,可长安的话却让他惊了一惊,也有些懊恼。
长安初来冥府,不适应是合理的,可他们却都着眼于她君王的身份,都将她的不适给忽略了,不过,他想,长安不只是在吃食上不适应吧。
长安的这些不适无人关注,他们每个人所关注的都是她获得的权柄、她以后会带来的政绩。他看到了她的不适,可偏偏他并不是那专司仪政日常的公仪桥的君王,帮不了她,如些想着,他心中又添了几分懊恼。
重邪低垂了眸子,道:“我自入冥司以来,除少有的去人间历劫外,再未曾沾过一丝吃食。”他的语气教人辨不清其中情绪,语罢,他又兀自笑开:“我原也不需那些东西来养着。”这次,长安却从中听出了他语中夹杂的些许惆怅来,可重邪自己却感觉不到,仍然眉目含笑,一时霁月风光,这样的重邪不自觉的让人心疼。
“哥哥,你不需那些东西养着,可我需要啊。”长安翻白眼。
“是啊,你需要,可我们都忘了,如今我知晓,却偏无办法。”
那种语气,让长安一惊。
她生前也有个很重要的人常以那种无奈而悲伤的语气回她,一时间,长安心中大恸。
看见重邪目光望向她,长安忽视心中异样,若无其事的翻白眼笑:“前些天我自流经斩灵道的三途河中掘了一截藕根来吃,我去,清甜是清甜,但后来差点吐死我。”长安一幅心有余悸的样子。
重邪再次惊怔,然后望向长安,有些哭笑不得。
那三途河中的藕根,她竟也敢掘来吃,并且,让他更为惊讶的是,她吃了那东西除了肚子不舒服吐了外,再无事。
三途河中往生莲。
世间那些已逝之人的魂灵,从来不是由什么黑白无常勾了他们魂魄入地府的,无常作为冥界二十四桥中仅次于君主与佐官的阴司,怎会去做勾魂那种事?并且,就算两无常是专司勾魂的鬼差,可一桥只有两无常,这冥府只有二十四桥,而且第十八桥并不设这三个高阶阴司之职位,简言之,冥界只有四十六位无常,这世界如此之大,每秒皆有人逝去,所处地方各不相同,这世间亡魂,若仅靠他们四十六人又怎么能勾得完呢?那些入冥界投胎的鬼也并不是如长安猜测的那般,由勾魂吏拘入冥界的。勾魂吏虽挂的是阴间的职位,可他们行走人间,是确确实实的肉身,他们全为天身阴胎,名字自出生便录入《狩月册》中,虽为人,命格却不由《浮罗书》定,他们勾的全是入不了轮回的邪祟鬼魅,山精厉鬼。
往生的鬼,向来由往生莲指引,进入冥界――每个人新生时,三途河上便会盛开一朵白莲,随着那莲所对应的人长大、入世渐深,那莲也会开始变色,当那人死后,莲花离枝,入人世引那人魂魄前往往生道,赴轮回,等那人魂魄重入轮回后,那莲便也重新落于三途之上,新生成长。
在苦海之上,长安曾见各色灯盏引往生的鬼进入往生桥,行走黄泉路,但她不知,那些颜色各异的,并不是灯笼,而是三途河中的往生莲盛开在新鬼眼中的幻像。
――那些是虚幻的、却又真实的往生莲。
各异的莲花色,代表了不同的执念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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