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父皇，是父亲，更是圣人（1/2）

朝考过后，齐怀秀和王继，毫不意外的都成了庶吉士，进了翰林院。而比这件事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莫名失踪的新科状元郎，在殿试所做的文章被文人们传抄出来，四处品评，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状元郎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皇帝老儿点了章家宝，真是昧着良心干出来的。你看看后面的榜眼，探花，二甲传胪，随便挑出他们哪个人做的文章，不是文辞华丽，文采斐然？

不提别人，但就论这新科榜眼，不论年龄品貌，还是出身家世，乃至天资才学，都拉了那章家宝不知道几百里地去，幸亏章家宝还算懂得廉耻，悄悄躲了起来玩失踪，要不然，满京城的文人骚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进士中一甲三人，殿试后立即授职，因为状元失踪，榜眼授翰林院修撰，探花和二甲传胪授翰林院编修，王继气的跳脚，早知道这样，他死乞白赖的背那六十篇八股文，参加朝考作甚？原本王老大人还担心自家孙子树大招风，太过惹眼，但是在听到了严怀瑾，被圣人特旨赐封为翰林学士承旨后，坐在摇椅里捻须微笑，孙子真是长大了，悄没声的就跟榜眼探花拜了把子，躲在那两棵大树荫下，自然不畏风雨。

严守正看着自己的小七接了圣旨，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心中既惊又喜还带着三分忧虑。把严怀瑾叫到书房，父子两个煮酒谈心，严守正担心，小七才入仕途，圣人就给他如此荣宠，只怕是祸非褔，严怀瑾倒是一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无所谓的模样，让严守正的担忧又多了两分。

大周朝，每三日一小朝会，七日一大朝会，每五日一休沐。第一次参加小朝会，严怀瑾只是站在角落里，听诸位阁老大臣们，在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差点撸起袖子打起来，无聊的都想打哈欠。好不容易两个时辰熬过去了，站的僵硬了的腿差点迈不开步。好不容易，等到诸位偌大年纪的国之栋梁们，以一步半寸的速度，挪出了金銮殿，严怀瑾还没来得及下台阶，身后小德生就亲自过来请他了。

在一片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注视下，严怀瑾跟着小德生，来到了御书房门口，小德生就站在门口，一甩拂尘，躬身道，“承旨大人，圣人吩咐了，让您一个人进去，咱家就在门外伺候！”

“有劳德公公，多谢！”严怀瑾自然知道规矩，从袖袋中摸出了一只荷包，递了过去。自己开门进了御书房。

小德生也不推辞，笑纳之后用手指捻了捻，是个铜钱大的圆形物件，背过身倒出来一看，是一枚羊脂白玉的平安扣，上面的墨色沁被巧手雕成藤蔓模样，对着光仔细看，蔓藤枝叶都是细小的经文，隐约显出金光。

小德生不免咋舌，这也太贵重了些，拿在手上，明明是温凉的美玉，感觉却好像是烫手的山芋一样，小德生心中过了几百个念头，都压了下去，总算拿定了主意，等待会严怀瑾走了，他就进去给圣人请罪，把这平安扣交给圣人处置，好歹能活了这条性命去。

严怀瑾进了御书房，并没有看到皇帝，也不意外，绕过里面地三层书架，里面有一间小小的隔断，圣人果然坐在里面的贵妃榻上，品着一碗茶，旁边的黄花梨茶几上，放着另外一碗。严怀瑾进了隔断，只往前走了三步，就跪倒磕头，声音响亮清脆，皇帝登时留下两行热泪，“就那块砖底下是你亲手掏空了，说要藏宝贝用，结果就为了磕头的时候声音好听，从小到大，你倒是次次跪不错地方！”

“是不想忘，也是不敢忘！”严怀瑾语带哽咽，额头紧贴地面，不敢窥伺圣颜。

皇帝下了贵妃榻，半天都穿不好鞋子，严怀瑾膝行过去，亲手为他穿上了龙靴。皇帝一把搂住他，手握了拳头，捶打严怀瑾的后背，放声痛哭，“我的凤璋，我的昭明啊，你怎么不回来父皇身边，你让为父失了臂膀啊！”

严怀瑾也放声大哭，“父皇，是儿臣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现在凤璋又回来了，以后，凤璋还会尽心辅佐父皇，辅佐新太子，做一个纯臣！”

“你个不孝子，你还我昭明来！”皇帝停了捶打，摸着严怀瑾的头，“你答应过父皇，会回到父皇身边，可是，你怎么跑到严家去了？难道你心里还在记恨父皇，没能叫人治好你的病，就不记得父皇往日带你的好处？”

“父皇，”严怀瑾把头埋在皇帝膝盖上，“凤璋实在是不愿再生在帝王家，不想承担这社稷重担，不想做昭明，我不想再被困在这皇城里，不得自由，我身上虽然不再流着您的血，可是我心里，依然还是父皇的凤璋，父皇，你就让我这样陪在您身边就好，好不好？”

“你只考虑你自己，你考虑过你的父皇，考虑过这天下黎民百姓吗？”皇帝一把推开严怀瑾，劈头给了他一耳光，指着他鼻子骂道。

严怀瑾膝行着往后推了一下，又重重叩了三个头，额头上青紫一片，“父皇，儿臣真的是承担不了你给的重任，可是儿臣心中一直惦念着跟您的承诺，想要回到您身边，哪怕只能再见您一面，儿臣也心满意足了，如今，儿臣已经见到了您，心愿已了，如果父皇不能原谅儿臣的选择，那儿臣只能一死谢罪了！”

说完，严怀瑾就爬起身，一头往墙上撞去，皇帝大惊失色，两个皇宫暗卫突然出现在严怀瑾身后，一个两只手抱住他的腰，往后使劲拉，另一个使出了点穴的功夫，把严怀瑾点住，让他无法动弹。皇上坐回到贵妃榻上，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气的捶着贵妃榻道，“孽障，孽障啊！你这冤孽，是想气死朕哪！朕现在命你即刻出宫，闭门思过一个月，你要是敢自残，朕让你严府九族全部陪葬！”

说完一挥手，暗卫解了严怀瑾的穴道，隐身消失了，严怀瑾哽咽难言，又重重磕了头，额头上渗出了血珠子，“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