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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梦里梦外的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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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

京城,五柳体育馆。

巨大的圆台悬空般搭建在正中央,整个舞台地面铺满3数字影像屏。

姚兰带领的铃兰花舞团,在此开启了一场西方与东方交织的舞蹈艺术——铃兰花开。

古典芭蕾与华夏民族舞交织的汇演,看得人眼花缭乱。

许多人并不懂所谓的舞蹈艺术,对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一场场面宏大的音乐歌舞表演。

但对那些痴迷舞蹈的人而言,姚兰带给他们的却是肢体美学的绝对视觉盛宴。

只是,这次汇演显然和其他几个城市的表演有所不同。

当铃兰花舞团结束死神沙漠的历史舞剧表演后,一段悠扬地笛声从最遥远的音响设备,一点点传递至舞台。

舞台上投射出光影景象,江南美景,湖光山色,堤岸杨柳依依,淅淅沥沥的小雨打落在波光潋滟的湖面。

忽的,琴筝声伴着吴越地区的戏语,悠扬而起。

两个身穿水袖舞衣,头梳流云发髻的女子,自舞台两侧旋转而出。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相遇,双手相牵,腰肢款摆。

白衣飘逸优雅,带着飘渺出尘之气,青衣妖娆娇媚,稚气之中满是傲然。

舞台上的表演流畅,动作看似随性所欲,却又说不出的和谐。

许多坐在前排的业内人士,看着这场不似民族又包含民族舞精髓,不似古典舞又隐隐有着古典舞动作的舞蹈,心情起伏之间,不自觉投入更多心神在其中。

他们似乎开到了另一个舞种的萌发,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只有真正理解舞蹈这门艺术的人,才能窥知一二。

悬挂在高空的巨大屏幕,骤然拉进视角,放大两个舞者的特写。

两人化妆戏妆,但若仔细看,白衣的是姚兰本人,青衣长相娇媚,却又有种难得干净稚气。

舞蹈界的人也许并不认识她,但如此大的看台上却有人高声叫道:“R·!”

有第一个人呼喊,便有第二个,许多知道R·,了解过R·的人,忽然用着连他们都无法理解的狂热,呼喊起这个名字。

这个至今不过曝光过两次的女孩,仿佛一个万花筒,每一次出现,身上的色彩充满了令人难以言喻的绚烂。

也许他们的呼喊不是因为热爱,痴迷,而是惊讶,惊异,甚至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即便他们看不懂这场表演的真正意义,但她们的舞蹈足够诠释什么是女性之美,舞蹈之美。

这支舞,名叫《青蛇》。

……

这一幕表演结束,姚兰孤身站在台中,她手握话筒,目光望向满场万名观众,平复着气息。

“我在洛城的时候,遇到了生命中仅次于休伯特的另一个伴侣,她就是刚刚陪我完成这个舞蹈的小青,当然你们一定更希望我称呼她为R·。”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想要说的。我站在这里,在这样一个大的舞台,在这样一个用西方和东方古典舞构筑的舞台上,大胆地跳完了在你们眼中不伦不类的舞蹈,我很感激,感激你们的到来,感激她为我打开的新世界。”

“没错,这将是一个舞蹈的新世界,新纪元。从今天开始,从这个叫R·的女孩儿开始!”

换了一身舞衣,气息平缓的容晚,面色平静地站在等候区,听着姚兰有些激动的话语,记忆渐渐有些远去。

台前,姚兰的目光坚毅而又神圣,“临上台前,我问她,如果为这个新舞种取个名字的话,你希望她叫什么?”

“她说:现代舞!”

“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舞蹈,抛却过去守旧死板的美学,享受肢体最完美的延展描画的舞蹈。”

“下面,我把舞台交给她,希望她完成最后的谢幕。”

舞台骤然一暗。

聚光灯突然打在角落,一身黑灰色交杂的舞衣,凌乱地穿在舞者身上。

她紧紧趴伏在地上,一点点挪动,仿佛双脚无法站立。

突然,她抬头,伸手挡住眼前的光芒,惊呼般向后倒退。

饥饿,穷困,流离失所,她无处可依。

忽然,有一束光出现在她眼前,她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害怕被光芒所受,惊怕地收回手。

这样的舞蹈,甚至称不上舞蹈,肢体的演绎不再只是为了美感,而是一种情感的宣泄。

诺大的体育馆,陷入淡淡的追忆,在她一点点的描绘下,一个孤苦无依的人,挣扎着生活,越过重重障碍,面对来自世界的种种目光。

胆小而又坚韧的心,勇敢而又畏惧的心,矛盾中尽显生命的意义。

“叮,完成级任务,新舞种的萌芽,获得1000巅峰币,气质指数2点,巅峰成长值30点。”

“叮,完成特殊任务·前世的执念,获得2000巅峰币,巅峰成长值100点,以及一个有关前世的梦。”

“叮,请宿主尽快领取奖励,本系统将于三天后进入休眠期,升级耗时半个月。”

……

她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九个大字组成一个问句,占据第二天的整个版面。

容晚从姚兰手上接过报纸,无声地笑了笑,颇有些无奈:“出名的速度有点快。”

姚兰有些好笑地丢了个白眼给她,随手点起一根烟,一身堇色旗袍尽显风情。

“当初想出名想疯了的可是你,这会儿出名了,反倒跟我矫情?”

“姚老师,做人不能这么直白。”

“我这个人就是简单直白,”姚兰笑,“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的飞机,回去该期末考了。”

“也好,剧组三四月份开机,回头过个好年,再享受出名的乐趣吧!”

“一定!”

容晚站起身,离开。

走出酒店大门,小七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她拉着旅行箱,穿着厚厚的鹅黄色羽绒服,整个脸埋在宽大的围巾里,一头钻进后排车座。

车里的暖意融融,巴拉开缠了好几圈的围巾。

殷弈递过一个小黄鸭造型的暖手袋,开口问:“不去玉景山?”

无语的接过暖手袋,她摇摇头。

殷弈见她兴致不高,便没再打扰她。

飞机抵达江宁,殷弈亲自送她回到公寓楼。

她睡得有些迷糊,隐约感觉有人抱着自己。

殷弈抱着人,小七默默拉着旅行箱跟在后面,走到七楼公寓门口。

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做梦的某人,殷弈拉起她的手验证指纹,随后输入密码。

就在他验证指纹的瞬间,容晚忽然睁开眼睛,藏在长发下的耳朵动了两下,清晰地听到嘀嘀的按键声。

她一把伸手揪住殷弈的耳朵,语气不善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殷弈抱着她进门,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脸色平常道:“那天你自己按的密码。”

那表情仿佛在说,自己蠢怪得了谁。

容晚睡眼朦胧地瞪了他一眼,看在殷弈眼中,却是湿漉漉的眼眸,带着难得的娇憨。

瞧着她因为睡觉染上的一丝晕色,殷弈强自按下突突直跳的心脏,暗自苦恼,这种日子真是痛并快乐着!

抬手看了下时间,说:“局里还有个会要开,我先回去了。”

容晚点点头,看着他朝大门走去,忽然想到旅行箱里的东西,轻声喊道:“等下。”

殷弈脚步一顿,转回身,疑惑地看向她。

却见她跳下沙发,跑到小七放在玄关的旅行箱旁边,一边打开箱子,一边说:“我在京城特地买了东西给你。”

殷弈脸上的表情未变,嘴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心中居然万分期待人生第一次将要收到的礼物。

容晚在箱子里一阵翻找,终于翻到塞在角落的一个袋子,随手一拽。殷弈看着她下手没轻没重,心里忍不住担心,这份礼物会不会还没到手,就惨遭这丫头的毒手。

容晚可不管这些,抓起袋子丢给她,表情期待地朝他眨巴大眼睛,“快看看,喜欢不?”

会是什么?

冰冷的眸色渐暖,殷弈捏了捏手里的东西,软软的,应该是布料之类的东西,难倒是围巾?

他满怀欣喜地打开袋子,里面是她喜欢的鹅黄色,心中起伏,手上将东西取出,原本平静的脸在看到东西的全貌后,骤然化成一片冰霜雪海。

他低头看着一脸萌萌求表扬的表情,咬牙切齿:“容·小·晚!”

“唔,你不喜欢吗?”容晚再次眨巴着眼睛,平时连个表情都懒得用的她,这会儿萌态毕露,一副等着主人夸奖的小猫儿摇尾模样,随即有些失落道:“这是我第一次给人买礼物呢!”

殷弈瞪着她粉嫩的脸蛋,恨不得一口咬去,这丫头居然送了一件黄色的连体睡衣,还是带帽子的那种。

如果只是这样,他也就认了!

只是这丫头,送的是只鸭子啊!

帽子上橘黄色的宽边嘴,头顶转来转去的眼珠,和屁股后面黄色的尾巴,简直不忍直视。

“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不会难过的。”明明嘴里说着不难过,眼睛却隐约有些泪光。

殷弈头痛扶额,明知道这丫头在那耍弄演技,他居然会觉得心闷,只得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喜欢!”

听到这两个,容晚的表情一收,踮起脚,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开口赶人:“快去开会吧。”

看着殷弈一脸内伤的走出公寓,容晚狠狠弯了弯嘴角。

爽!

“宿主,你又幼稚了!”

她才不会幼稚地报复某些人呢!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完全不懂啊!

“果然,越来越幼稚了!”

容晚才不管巅峰的揶揄,心情愉快地洗完澡,吹完头发,查看了一下文渊整理好的工作资料,才爬上床,准备大睡一场。

毕竟。

离巅峰休眠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

“叮,是否开启前世梦境?”

“开启。”

“叮,接受任务,前世执念·灵魂融合,请宿主了结前尘往事,奖励:未知。”

“叮,提醒,请宿主保持本心,不要迷失其中,好运。”

巅峰的话音刚落,容晚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的意识仿佛抽离般,越过斑驳的记忆碎片,陷入更深的深渊。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所到之处是一片杂乱的垃圾堆。

一个小小的,仿若猫儿似的孩子,正在垃圾堆挪动着身体,她的手脚干瘦,上面满是斑驳的瘀伤黑痕。

容晚静静的站在垃圾堆侧边的墙壁,无声地看这那个孩子,一股凉意贯穿胸腔,血液骤冷。

那个孩子还在垃圾堆爬着,手上翻找着任何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她看上去十分执着,尽管没有太多力气,却不放过任何有可能藏着食物的废弃包装。

容晚靠着墙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撑着额头,微微作呕,腹腔空无一物,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日出,日落。

那个孩子不停地出现在这个隐藏在巷角的垃圾堆。

容晚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觉得自己快疯了。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出现在小小的孩子面前。

她跟着那个孩子,走进一个带着漂亮小花园的白色洋房,听着那个人说:“以后你就是白家的孩子,我是你的哥哥。”

“我叫容晚。”那个孩子眼神清澈,眸光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那人笑了笑,暖意融融的笑容里,全是淡漠的疏远,他说:“你可以告诉别人你叫容晚,但在白家,你只能姓白。”

“我是容晚!”小小的孩子,执拗地坚持着。

她是容晚。

站在门外的容晚连连倒退几步,伸手扶住身旁的天鹅雕像,忽然惊醒般缩回手,目光惊恐地看向天鹅头上镶嵌着的红色玻璃眼珠,再次踉跄退却。

那年,她五岁。

两年,她看着小小的孩子,抗拒优渥的生活,执着着自己的执着,如果不是有着清晰到无法忘记的记忆,她自己也不会记得那么小的时候,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吧。

刚进白家的时候,她睡不惯柔软的床,每天跟哥哥说晚安后,偷偷跑到楼梯角,靠着冰冷的墙壁才能入睡。

容晚静静坐在楼梯角,看着身旁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尽管穿着暖融融的鹅黄色睡衣,却散发着无尽冷意。

夜越来越深,连她都有些困了。

正对着她们的房门轻轻打开,一个海蓝色身影放轻步子走出房间,盯着楼梯角的孩子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回到她的房间。

靠坐在一旁的容晚,看着眼前她从不知晓的一幕,紧紧抓住双臂,指甲深深嵌入。

没有一丝痛感。

客厅里,一家人正吃着早餐。

白爸爸看上去很和气,白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白郁,她的哥哥,永远用着疏远冷漠的眼神看着所有人,所有事。

包括她。

七岁,她跟着白妈妈登台演出,那时候,她还不懂舞蹈家这三个字的含义。

八岁,她有了个新爱好,每天起个大早,站在阁楼小仓库的窗前,远远目送哥哥去上学。

九岁,她跟着哥哥离开三藩市,前往华国。

十岁,她哭着求哥哥,不想再学舞。那晚,她一边求着一边想要拉哥哥的手,最终被他满眼的冷漠打得双手生疼。

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

容晚就这么静静站在那个逐渐长大的孩子身后,默默看着她半夜起床,偷偷打开隔壁房间的房门,只是一个小小的缝隙,她都要花上所有力气,才敢战战兢兢地打开。

她站在后面问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此,原来这么多年后,连她自己都弄不清小时候的想法。

十五岁,终于,十五岁的那个夏天还是来了。

初见时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大。她挺着脊梁,跪在冰凉的院子里。

这个只有她和白郁的房子,她在外面,他在里面,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门,却仿佛隔着千层万层的高山。

地上满是剪得面目全非的舞衣。

就在前一刻,白郁将她连带着剪得粉碎的舞衣丢在门外,他什么也没说,门便关上了。

容晚靠坐在院里里的石凳上,不自觉抱着手臂,夜露湿气沉重,有些冷。

十七岁,她终于挣脱了舞蹈的束缚,毅然决然地决定踏入演艺圈。

又是那样的夜晚,白郁忽然抱着她,语气郑重地问:“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那是第一次,白郁抱她,也是最后一次。

容晚站在旁边,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人,竟然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她盯着另一个自己,只见她眼神执拗倔强,咬着唇重重点头。

她真的确定走这条路吗?

她根本没想过该走什么路,她想的从来都是跳出白家的束缚,做只属于她自己的容晚!

白郁不明白!

她自己也不明白!

那夜后,她放弃那场自己为自己编排的灵魂之舞,在老师失望的目光里,走进了另一个她自认为能够做她自己的世界。

她就是这样,从来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执拗,死不回头,认准了便永不悔改。

白郁也是这样。

他放弃学业,做起他最讨厌的商人,经纪公司,影视公司,娱乐界的领头羊。

再讨厌的事情,到他手里中能变得轻而易举。

而她呢?

自认为演技出众又如何,如果没有他一路保驾护航,她什么都不是。

她就像一个可怜的小爬虫,永远只能抬头仰望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自以为走上了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位置,却始终害怕着身后的那个人。

她畏惧着,敬爱着,自以为足够强大,却始终只能远远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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