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生死籍（1/2）

天光放晴，大地复苏。</p>

没有了腥凤、血雨，战争，厮杀。</p>

妖魔鬼怪，尽数归位，人间再次恢复以往，一片宁静的祥和。</p>

可是这人世间，至此以后，却再没有了东方侯，而宋玉，也要为她执意要选择与东方侯的结合而付出代价。</p>

“……东……东…方……”</p>

在她咽气的前一刻，嘴里一直还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那个人却永远都不会再出现。而她留给面前深情望着自己的那个人，也只是一句断断续续的‘对不起’，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手，垂了下去。</p>

这一刻，皇宫连天般的哭声震天震地，从龙chuang前一直延伸到乾坤殿外很远很远，大片大片的宫女、太监和护卫全部跪倒，稀里哗啦。史上没有人看见过如此阵势，却是为了当今一直被人传为妖怪的皇后。</p>

宫门外，终于赶回来的倾城月久久望着那些低头默哀的将士们，最后却是跪了下来，眼泪直流。</p>

“玉儿，玉儿，玉儿……”</p>

乾坤殿内，龙chuang边，花惊舞久久抱着宋玉的遗体，说不出话来，只反复重复着她的名字，反反复复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p>

他多么希望她只是睡过去了，几个时辰后或者是*过去便会醒来，可是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却还是磨灭了他心中的幻想。</p>

她，真的死了！</p>

“玉儿……”</p>

“姐姐娘子……”</p>

大殿门口，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赶来的凤栖梧与凤逸清，好不容易过了来，瞧见的却是宋玉一动不动、浸泡在血中的遗体，两个人都呆住了，痛苦地向前移步，眸子里满是悲凉，视线一刻也未曾转移过。</p>

“呜呜呜……皇后娘娘，您怎么就走了呢，皇上都还没回来，皇后娘娘，求求您不要死，皇后……”</p>

殿内殿外，宫女太监们不停抹泪，不停地哭，像是之前停不下的血雨，每个人所在的地面上、衣服上，早已经是湿透了大片。</p>

而最数崩溃的，却是东方侯。</p>

鬼泣森森的阴曹地府内，东方侯站在阴阳天台之上，看着玄阴镜内全身进入冰冷状态一点生气都没有的宋玉，还有漫天哭声的皇宫乃至整个皇城，而他自己却对此无能为力，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快要疯了！</p>

“不，玉儿，她不能死，我要出去救她，我要救救我的玉儿……”不顾与天帝的约定，也一时忘了自己从今而后的使命，他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撩起袍子便匆匆下了阴阳台，穿过黑气鬼背所铺成的路，试图走到黄泉之路的源头，找到出去的方向。</p>

可是无论他怎么走，前路茫茫，好像怎么也走不出去般，路子永远都走不完。</p>

他气疯了，运功往上，想要毁掉头顶上方那触不到的黑顶，同时大怒：“我就不信会找不到路，今天我东方侯非出去不可！”</p>

“没用的！你出不去的，永远都别想！”天帝的声音突然传来，像一把把嗜血的狂刀，雨点般狠狠敲击着他的耳膜，“你将永生永世为奴，为本帝卖命，永生永世都不得脱身，前三百年里，不磨灭了你的性子，妄想从这里出去上到人间！”</p>

“你不是说只要我做了冥王，就会放过玉儿吗！如今玉儿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这个位置，你找别人去坐吧！”</p>

东方侯气急，他恨天帝的食言，更恨自己的无能。自己的命运，他自己居然掌握不了，不，既然玉儿已死，那他也不用遵守什么约定了！</p>

不如，他也跟着死吧！</p>

他这样想着，即刻便发动所有力量，狠狠地往自己胸膛上击打过去。</p>

“呵呵，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没用的！”天帝隔空呵呵笑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都再逃不开这个职责！你是冥王，掌管天下六界的生死，你自出生便是永生永世注定都要在此坚守，自打你进入这地府开始，便已经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之身！”</p>

“玉儿已经死了，我不要再听你的，我不信我死不了！”</p>

东方侯不信，再狠狠地攻打着自己身体各处，却发现，不仅是不伤不灭，他如今连痛都感觉不到一丝丝！</p>

意识到天帝说的都是真的，他想着自己永生永世都要被禁锢在这里，心中满满的都是悲凉与痛苦，更多的则是对宋玉的思念啊！</p>

“为什么会这样，天帝，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人，是人！”他抬起头，眼里从未有过如此的怨恨，虽然不知天帝在哪个方向，但仍阻止不了他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和玉儿在一起，你又为什么要让玉儿死！”</p>

突然又垂下头来，痛苦地摇头，剧烈地颤抖着肩膀，“我明明就已经跟你过来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玉儿，不是说会让玉儿活过来么，为什么又要让玉儿死，玉儿死了，我活再久又有什么意思……”</p>

如今他老不了，死不了，伤不了，灭不了，连痛都痛不了。而心痛却比柔体上的疼痛更叫人崩溃，发狂。</p>

“宋玉的死，不是谁造成的，那是她的命。”天帝说，“而你注定在此，永生永世，那也是你的命。你二人生来就走不到一起，相爱只会给天下六界带来灾难，我相信你也已经知道，一万年前的蛇姬与魔尊下场如何，相信这些孟婆都已与你说起过，不用我再重复。”</p>

“是吗，呵呵，呵呵呵……”东方侯大笑起来，“想不到我东方侯，居然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从此还要将自己葬送在此，这与死有何区别？”</p>

“于人间而言，你便是死了。”天帝顿了下，又道，“三百年后，你可以自由活动在天下六界，可是现在，你必须归位！”</p>

“那玉儿呢？你告诉我，她真的魂飞魄散了吗！”</p>

“宋玉自有宋玉的去处。”</p>

什么去处？东方侯绝美的脸庞上尽是夸张的笑，“那又是哪里？你告诉我！！”</p>

可是这天帝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传来。</p>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朝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大声怒吼：“啊——”</p>

一瞬间，他头发竟全数落白。</p>

银白银白的及腰发丝倾斜垂来，在这缕缕阴风拂来，被吹起时，他，是那么的耀眼。仿佛这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瞩目闪耀之人。</p>

他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却只存在于阴曹地府。</p>

从此孤独终老，无人陪伴。</p>

**</p>

人间，东望，皇宫。</p>

三天三夜的持续哭泣，震惊了天界多少仙的眼，又碎了多少人的心。连从前为虎作伥的妖魔也不忍看下去，谈及人间皇后时，尽是怜悯之意。</p>

这天，花惊舞抱着宋玉已经彻底冰冷的遗体，一步步，往外走。</p>

本打算厚葬，却没想到这时，两道身影踏云而来。</p>

“孟婆？”花惊舞看到来人的其中一人，登时吃惊的叫了出来。这是这几日来他第一次露出除悲伤外的其他表情。</p>

孟婆从云上走下，而她身边的，则是万年前驰骋六界嚣张狂妄无人能敌的妖魔两界的至尊魔尊——云夜狂，更是宋玉的亲生父亲。</p>

“她还活着。”</p>

看到宋玉下腹的那道平常人无法用凡人的眼睛瞧见的黑色荧光，孟婆心上一喜，转身对云夜狂说道。</p>

“你说什么？玉儿还活着？”花惊舞、凤栖梧与凤逸清，甚至是其他宫女太监等人，一听到孟婆说‘她还活着’这话，立马便误以为孟婆是说宋玉还活着，一个个惊喜地看向孟婆又看向宋玉。</p>

可是宋玉死气沉沉的，哪里还有一丁点的生命迹象？</p>

“不是玉儿，是胎儿。”云夜狂走近花惊舞，手掌停在遗体下腹上方，感觉到里面不安分的小东西在四处乱窜，不禁唇角一勾，偏头对孟婆道，“仙衣，如你所言，这个孩子，真的还很顽强地在玉儿体内。不愧是冥王之后，东方侯的孩子，果然了不起。”</p>

他没看错东方侯，可是如今天各一方，宋玉是死了，却也不在阴曹地府，这种距离，更让人心痛。</p>

“你是说，孩子还活着？”闻言，花惊舞满眼都是惊喜，他看向宋玉的下腹，即便看不到什么，但只要是孟婆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错。</p>

其他人对此话是倍感惊奇之状，孩子还活着？怎么可能？</p>

凤栖梧与凤逸清不知宋玉有孕，两个人都懵了，不敢置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