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湮(1/2)
瑞德八年,一场胜利的宫廷兵变之后,剪除了歼权贾政,二十三岁的年轻帝王季陌,牢牢地掌握了朝廷的局势。
后宫之中也是一派和谐。季陌新增了一位妃子,赐字宸妃,意为日月星辰。足见皇上对这位妃子的喜爱。楼远之女楼鸢成 了后宫之主,掌管三宫六院。再也没有人提起明召皇后,亦没有人在去说三个月前的那场宫变,这在宫中是禁忌。
太后安居佛堂不问世事,对季陌納妃,不支持也不反对。唯一提到的是,后宫人丁单薄,要在春后进行选秀。这件事,在无形中就定了下来,由皇后主持。太后毕竟是过来人,她管不住季陌的心,只好出此下策。
北印的冬季是很漫长的,三月的大地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雪,皇宫的每个角落都能看见忙着扫雪的宫女太监。
她透过糊了冥纸窗棂去瞧外面的雪景,总是瞧不真切,她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这个世界。
“罗绮湮,你又在偷懒!”一声粗暴的怒吼自门外传进来,等掀开门帘才看清来人,却是尚衣局李尚官。
“尚官这是哪里的话,我已经洗完了所有的衣物,难道不该休息一下么?”她冷淡的回应道。在这里,都是欺软怕硬的,她不想生事,所以总是被人欺负。一开始就叫她洗厚重的衣物,她哪里干过这种活,自然是洗的极慢的,每每到深夜都不能休息。等她洗完,饭菜都被吃光了。她暗自发誓一定要争口气,渐渐的,她洗的很熟练了,也找到了与这里的人的相处之道,日子也就过得快了一些。
“你是小姐的身子不成?!哪有动不动就休息的道理!大家都在扫雪,单单你命贵,在这里享清福!”那李尚官来了脾气,狠狠的道。
“尚官何必动气,我若能下**,自然是要去扫雪的。”她说的平缓,道出了自己的难处。自入冬后她的脚上就长起了冻疮,疼痛每日都蚕食她的思维。昨晚在冷水中将那些衣物赶出来后,谁知今早就下不了**了。她说这样说并不是要博取同情,只是不想叫李尚官趁机将自己的晚饭给剥夺了而已。
“你·····”李尚官面红耳赤的还想要说什么,却见一个浣衣女急匆匆的进来了,她哈着气,哆哆嗦嗦的说“尚官,桐华台的谴人来催那件流苏白的锦袍,要不要差个人送过去?”
“凭她是哪里的主子!月宸,凤栖两宫也不曾这样催人!”李尚官知那桐华台的主子向来与世无争,地位自然比不过楼皇后与宸妃。语气好不到哪里去。
“那······”见尚官正在气头上,那女子吓坏了,一时不敢妄言。
“主子毕竟是主子。咱也开罪不起。罗绮湮,就劳你跑一趟了。”李尚官眼珠子一转,故意冲着**上的人道。
那桐华台偏的很,光步行走过去都要耗费大半日的光景,来回就要一天,且天寒路滑的谁都不愿意跑这一趟,衣服才一直推到了现在,如今催得紧了,又要遣她去,还真是会找软柿子捏。罗绮湮穿上冬衣,忍痛朝桐华台的方向挪去。她走的极慢,极小心,生怕触动了双脚上的冻疮。好不容易到了桐华台,望着那一阶接着一阶的台阶,她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等真正进了桐华台,始觉里面的冷清,偌大的院子里竟然一个下人也没有,积雪堆了足有数尺高,只扫出一条蜿蜒的小路,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屋子里会住人。但确实住了。当罗绮湮看到临窗作画的人时,就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背影,她一时竟说不上来,光是瞧着就叫人感到无限的凄凉,屋内却是极暖和的,她就那样背对着她,一笔一划的画着,仿佛倾注了一生的感情来完成笔下的画。房间里是极安静的,她连大气也不敢出,深怕打扰了她的思路。她画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等她落笔时 ,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放下笔,她自窗前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立定,只是瞧着她也不说话。
罗绮湮也在打量着她,她见过苏晚凉淡然如烟的美,见过楼鸢明艳妖娆的美,以及慕容安温婉知性的美。而那些美,在这位娴妃身上都找不到,她的美更像是一种超然物外的美,美的出尘。
在温锦年的眼里,看到的是一个宫女打扮,却周身透着不凡气质的人。在这宫女的眼中看不见谦卑与慌乱,是一种历经风霜的深沉。这倒叫她有了一丝兴趣。“你叫什么?”
“罗绮湮。”她答道,这也是她不断告诉自己的三个字。
“烟花的烟?”
“湮灭的湮。”她纠正。
“你是来送衣服的?”望着她手中的托盘她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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