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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月时,曹丕还在曹植院落中与曹植一同练字。
近来曹丕喜欢以练字修身养性。除了拜访亲友与夜间入睡,他几乎抓紧了一切空余时间窝在曹植书房里。
事实上曹丕权掌许昌,年关是极其繁忙的。因而曹植亦是十分好奇,曹丕究竟哪来的时间呢?
抑或是曹丕缘故,甄姬偶尔命人送来的羊肉汤,也有曹植一份。
曹植第一次喝到汤时,微笑着赞了一句“嫂子当真心灵手巧,二哥有福”。彼时见得曹丕敛眸勾勒出一个微笑,却不见他眼中是愉悦抑或冷漠。
曹植心中一跳。
他猛然忆起最初自己提及甄姬后,自家二哥在回信中有如宣告的话语;再想到成亲半年以来曹丕对甄姬的柔情蜜意,第二次再喝时只当是自家小厮炖的汤水,决口不提甄姬一句。
说起此时,曹植又是怅然。
他第一次听闻甄姬之名,记起了很多东西。然当真见到她的面容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而甄姬与他恢复记忆有关这一的念想——究竟是他被直觉坑了呢,还是坑了呢?
曹植心中纠结,不能与他人言说。却不知他偶尔见到甄姬的复杂情绪落在曹丕眼中,引得曹丕愈发不悦。
无论是一年前曹植第一次听闻甄姬时言辞中隐隐倾慕,抑或他见甄姬时眼中复杂的情绪,皆表明他对于甄姬的在意。哪怕此刻也与甄姬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他也并不觉得曹植当真能轻易遗忘甄姬。
他十四五岁时,也因容貌缘故喜欢过一名女子。他未得到之前,觉得女子乃是万中无一;后来得到了,方觉原来念念不忘之人也不过如此。
而如今的甄姬之于曹植,岂非正如当年未得到那女子的他么?
曹丕深吸一口气。
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曹丕尚未思考出如何解决这一问题,正月十日,卞氏谴小厮来报说——甄姬不小心受人冲撞,霎时腹中,疼痛难以自持。此时羊水已破,可能是要早产了。
曹丕闻之,只愣愣与曹植对视一眼,似全然不明白此话和解。良久,才豁然醒悟急速拽着曹植飞奔而去!
曹丕与甄姬四月成亲,六月时大夫便诊断出甄姬怀有身孕。这若是男孩,生下来便是曹丕的嫡长子了。且大夫私底下也说,极有可能是男孩,因而无论曹丕抑或卞氏皆是满怀期待。
甄姬嫁与袁煕之后不久,袁绍便将袁煕派往幽州,是以先前甄姬并未有孩子。卞氏便时常将甄姬带在身边,常常教导她要心平气和,并命曹丕时常陪甄姬四处走走。
如今孩子已有八月了,大夫前不久还说胎儿极好,待足月出生必会是健健康康的好孩子。
——岂知居然受了惊吓,以至早产?!
曹丕心中惊疑不定,面色更是几经变换,最终定格在担忧与凝重之间。这一路上他已稍稍恢复理智,也听小厮说了大概经过。
本来甄姬陪着卞氏吃了午膳,卞氏送她回房歇息。怎知路过花园假山时,窜出一只大老鼠。甄姬本并未发觉,她身边婢女却怕极老鼠,此时猝不及防之下更是下意识往边上闪躲,撞到了甄姬。
好在身边另一婢女人眼疾手快抱住甄姬未曾落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曹丕面色白了一分。
曹植见曹丕眸中掠过森冷寒意,心下知晓无论甄姬母子如何,这个婢女决计是活不成了。
而此事究竟是意外,抑或人为呢。
好在甄姬年轻又身体好,且并未落地,两个时辰之后孩子便出生了。
稳婆当下出门,恭喜曹丕喜得麟子。大夫也说母子平安,孩子在腹中成长亦是极佳,如今虽有些虚弱却不会对将来造成大影响云云。曹丕朗声大笑,重重赏了稳婆与大夫,以及先前救下甄姬母子的婢女。
曹丕抱着孩子,心中一时空白。被曹植唤醒后,才傻傻笑道:“四弟,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哈哈!你瞧,二哥也有孩子了!”
任何人第一次做父亲,大多皆会失态。曹丕这般模样已算是有理智了。
曹植心中微动。
他从前并未将家人看得太重。然此时此刻见曹丕这番表情,居然也有了一丝真实的喜悦。不仅是为曹丕,更为自己有了侄儿而喜悦。
他便笑道:“恭喜二哥,曹植也有侄子了!”
曹丕傻笑愈深。
卞氏也松懈下来。
她从曹丕怀中接过孩子,见他浑身皱在一起连五官都未化开,想着当年曹丕出生时健康的模样,心中半是喜悦,半是怜惜。
她毕竟不年轻了,一惊一乍之后便是浑身疲惫。将孩子交由曹丕,再进入房中探望了甄姬。见她虽面色惨白极其虚弱,却果真是没什么大碍,便招呼曹植回去休息,不再打扰这对年轻的小夫妻了。
时有迷信说孩子不足月出生是为不吉,府中也起了这番流言。只是并未成什么气候,很快被卞氏压下。
满月时曹操也回了信,为孩子取名为“叡”。
一时间,曹丕院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再过一月,便又要到夏历三月的祓禊仪式了。
每每这一节日,文士们总要聚集在一起,外出游玩顺便留下些诗作以示文采。于大多文士而言,一则能多交些志同道合的好友,再则有时也能在流觞曲水中一鸣惊人,继而流芳百世。
从曹操定都许昌,曹丕一直乐于组织此事。几年下来,也成惯例。这之中不断有人为曹操所用而离开,亦不断有新人闻名而加入。
而其中不得不说的是,有关曹植传言,皆已成趣闻。
暂且不论他第一次参加时所作那一首字字珠玑然连起来狗屁不通的诗,仅是只要他参加酒杯便似认得般接二连三停在他身旁,无论他作诗与否、不将他灌醉便不罢休之事,足够人们八卦了。
更还有人笑谈曰:一见曹植诗酒误。
曹植第一次听闻时,只觉得某处正在森森地疼。
后来听久了,才缓缓淡定了。
反正前有流觞曲水作弄写诗,后又有无良先生逼迫作赋。他既反抗不了,不如安然享受。
——且一旦接受这种设定的话,生活也变得挺带感的啊!
曹植这般安慰自己,开始思索应对之法。
说白了,准备好诗词,届时念出来便是。
曹植幡然醒悟!
因而整个二月,他翻阅诗经,踏足城里城外。除偶尔探望侄儿,皆在忙作诗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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