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19（1/2）

元丰六年农历八月十五，正是人月两团圆的中秋佳节，往年都是柳晟兄妹二人在澄园里度过的，简单却也温馨。

犹记得柳未绪还是个小肉团的时候，柳晟总是喜欢将她抱在怀里，说是可以当做暖手炉既保暖又省钱，小丫头信以为真，每逢秋意渐浓便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我要做哥哥的小袄、护心镜！”奶音绵软甜腻，竟是比烈酒还要醉人。

今年的中秋，没有了醉人的嗓音和承诺，柳晟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喝醉了，就能和小丫头团圆了。

站在桌边的豆苗拼命给竹笋使眼色，‘你倒是劝劝爷啊！’

‘我要是能劝得住，还用得着你说？’竹笋瞪了回去，他无奈地叹口气，早在主子两个月内砸碎上百套各式瓷器用品时，他就知道能让家主宽心的只有小姐的消息，可柳大那个家伙什么线索都没有，还有脸说什么‘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不是咒小姐嘛！

“狠心，你可真是狠心啊！”

柳晟常年吃药并不怎么饮酒，这会儿已经喝迷糊了，他含糊不清地说着自己也不懂的话，“未绪，绪儿，你又要抛下我了吗？我该怎么做才能留住你……不要死，求求你，别死……”

两位仆从没听清主子嘟囔的什么话，见他神情激动地向前扑去，吓得赶紧上前搂住已然晕过去的柳晟，两人一同将他搬回房间，小心翼翼地守了呓语不断的主子一夜。

这一夜，噩梦缠身的还有千里之外的未绪……

朦胧的雾气中，熟悉的场景与人物逐渐清晰，未绪看到了她以为早就忘记的一幕，决心与苏甄妮同归于尽以达到加速完成任务目的的那一刻，她无畏无惧地从高楼坠落，最后见到的是任琳惊恐绝望的眼神，还有不知从哪个角落扑出来的林常毅，“不！别留下我！”

“砰——喀嚓——”

器脏骨骼破裂粉碎的声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未绪记不得那个男人是不是跟着跳下来了，她下意识拒绝深想，一个相处不过月余的陌生人为什么会说出“别留下我”，她不敢深想……

强烈的心悸将未绪拉回现实，她靠在大树上微阖双眼平复着呼吸，寂静荒芜的凌晨时分，快速有力的心跳声仿佛能透过单薄的躯壳传到很远的远方，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刚换来的驴子的打鼾声。

天微微亮，未绪简单漱了漱口，从后背贴身裹着的油纸包里掏出一颗药丸当早饭吃——药丸是这些年陆续让大夫炼制的养生丸，营养价值高、易产生饱腹感，有点像现代的代餐粉，不过它更偏向养生类药物不适合完全取代食物。

未绪依靠养生丸确保正在发育的身子不会因长途跋涉、缺少营养而留下后遗症，常年锻炼的她可是十二岁就长到了160厘米，这在古代算是发育很快的了，毕竟这里成年男性平均身高还不到170，再长两年，女扮男装时‘安能辨我是雌雄’？

抿一口水咽下嘴里的药味，未绪骑上驴子慢悠悠地踏上了旅程，不远不近地坠在逃荒大部队的后方。

南朝官僚腐败、世家圈地自保，大片大片的农民失去土地无家可归，他们或是不愿卖身给世家为奴——一朝卖身子孙皆入奴籍；或是有各种原因连卖身都没人要；或是因天灾人祸被迫离乡。他们寄希望于一江之隔的北地，怀抱着美好愿望迈入未知的险境。

未绪一路上见过太多可怜可叹的难民，她不是救世主，只能冷眼旁观地做个看客、努力保全自己不受人欺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