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仙鹤明珠（2/2）

也不知是这顿饭真的让他吃顺了心，还是菜里边的含笑草起了作用，总之，现在游道人看着洛缤纷的眼神都不对了，那叫一个满意啊。

“洛丫头，你不如做我徒弟吧！”游道人笑眯眯地说。

“啊？！”洛缤纷差点没跳起来，这又是哪一出啊？

“前辈此言何意？”卓牧云也是吃了一惊，端正态度肃然而问。

游道人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你们知不知道，这几千年来，大荒中有多少人想拜我回师，要是排起队来，都能从苍山排到东海了，我能看上洛丫头，你应该高兴得晕过去才对。”

“是是，我这已经要晕过去了。”洛缤纷喃喃。

“你说什么？”游道人瞪了她一眼。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洛缤纷赶快否认。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啊！”游道人心情大好。

“且慢！”卓牧云有点急了，“前辈修习的本是妖灵，和缤纷所习不同，还请前辈收回成命。”

“什么收回成命？我游道人说过的话，几时有不算数的？”游道人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卓牧云，“妖灵怎么了？这丫头体内只有一半是妖灵，我没有嫌弃她的那一半仙灵就不错了，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

“不敢，只是仙妖殊途，实难并存。缤纷以后毕竟要将那一半妖灵魄完全融灭，恐怕不能继承前辈衣钵。”卓牧云肃容道。

“我说你这人真是迂腐得可以，我又没让继续什么衣钵，你看我这身破衣服，就算我让她穿，她穿得了吗？”游道人一拉自己身上的衣服，洛缤纷被他逗得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游道人接着道，“我就是喜欢这丫头对我脾气，想传她个一招半式的，再说，嘿嘿，她以后要是做了我徒弟，师父想要吃点什么，徒弟总不好意思不做吧？”

“原来你就是想找个不要钱的厨子！”洛缤纷指着游道人大叫。

游道人嘿嘿一笑，“谁说我不给钱，你只要学到我本事的一成，以后在大荒就可以横着走了，不吃亏吧？”

“不可……”卓牧云在旁边还想劝阻，洛缤纷已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卓牧云心中一动，把话咽了下去。

“我可以跟您学功夫，但要有个期限，期限一到，您就得把明珠给我，您答应吗？”洛缤纷回望游道人。

“好！咱们就以七七四十九天为限，你能让我满意，明珠就归你！”游道人罕见地正容说。

“好，一言为定！”洛缤纷豪气地举起一只手掌，游道人哈哈大笑，与她对击三掌。

卓牧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击掌。

如此一来，洛缤纷体内的妖灵魄必会灵力大增，自己想让她以仙灵压倒妖灵，只怕又难上一层了。

缤纷，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总是这样阴差阳错地越来越远呢？

卓牧云抬目远眺，天际一缕薄云悠悠而过。

让卓牧云有些啼笑皆非的是，游道人和洛缤纷虽已定下了师徒名份，彼此之间却是师不像师，徒不像徒。

游道人兴致来时，会天不亮就爬起来喊洛缤纷练功，卓牧云当然不好去偷看人家师父传授武艺，却知道洛缤纷每次从游道人处学艺回来，都在念一些奇奇怪怪的口诀，一时像猴子般吊在梁上，一时像小鹿般跳跃不止。

又或者连续好几天，游道人绝口不提学艺之事，整天换着样让洛缤纷给他做好吃的，有时吃得高兴，就会手舞足蹈，给洛缤纷演上一段招式。这个时候，卓牧云自然又得回避。常常是一顿饭只能吃上一半。他倒不是为这个抱怨，只是每每再次在心中增强游道人不靠谱的印象而已。

七七四十九天转眼即过，当天一大早，洛缤纷就跑去找游道人“算账”去了。

“师父——”洛缤纷一进屋，就发现不对劲，屋子里床榻整齐，游道人竟然没在屋里。

这老头不会是知道期限已到，自己在兑现诺言，所以提前跑路了吧？

洛缤纷正在那儿喃喃自语，游道人已经从外面进来了，看见洛缤纷马上瞪起眼睛，“干嘛，在背后说我坏话？”

“没有没有。”洛缤纷吓了一跳，想着自己刚才的话有可能被游道人听到了不免有些心虚，马上转移话题，“师父，今天可是第四十九天了。”

“放心吧，我游道人说话几时不算数的？跟我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若是让我满意了，我自是不会食言。”游道人当先向院中走去。

洛缤纷不知他打算怎么考较自己，有些心虚地跟在后面。

这些天来，她虽自认学得也算用心，但越学越觉得游道人的灵修深不可测，若是他一口咬定自己学得不好，自己也没办法。

到得院中，卓牧云早已等在那里，看到游道人带着洛缤纷出来，也是表面平静，内心警觉。

他根本不相信游道人会这么轻易地把仙鹤明珠送给洛缤纷。

果然，游道人一脸促狭地看着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对洛缤纷说：“好了，开始吧。”

开始？什么开始？

卓牧云和洛缤纷都是一头雾水。

谁知道游道人摆出一副比他们更莫名其妙的样子，“你们俩，怎么还不开始打？”

洛缤纷直接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卓牧云，“你让我和卓大哥对打？有没有搞错啊？我们两个为什么要打？”

“当然要打！”游道人满脸不耐烦，“大荒中人人都说卓牧云是神帝转世，是现在大荒中的第一高手，我和神帝当年同列为四大散人，当年的功夫就是不分高下，现在我再想找他切磋也没机会了，就算这卓牧云真是他的转世，我也不能以大欺小，现在好了，你是我的徒弟，他是神帝转世，你们两个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我倒要看看，我不如他，难道我教的徒弟也不如他不成？废话少说，赶快动手！”

“啊啊啊，我明白了！说什么当年你的神帝的功夫不分上下，我看八成是你根本就打不过人家，现在想拿我来找回场子！”洛缤纷大叫。

游道人也不脸红，竟然还得意地抚了抚胡子，“是有怎样，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徒弟了，还想帮着外人不成？告诉你，动手时可不许手下留情，若是输了的话，哼哼……”

输了的话自然说明她学得不好，那明珠也自然就不给了。

洛缤纷悻悻地想，果然是老奸巨猾。

“还有你！”游道人转向卓牧云，“别想要故意输掉来帮她赢我的明珠，告诉你，要是你输了，我就满大荒地到处告诉别人，说神帝的转世是个骗子，连我的徒弟都打不过。”

“你别太过份啊你！”洛缤纷这下再也受不了了，对游道人怒目而视。

游道人才不理她呢，自得其乐地拍了拍身边的仙鹤，还特意摸了摸仙鹤额头的明珠，把洛缤纷噎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好，打就打！谁怕谁啊！”洛缤纷一咬牙，“卓大哥，得罪了！”

卓牧云莫名其妙地就被扯到了这场对决里，一边僵硬地挡了洛缤纷一招，一边悄声对洛缤纷说，“真的要打？”

洛缤纷背对着游道人，拼命地对他使眼色，一边还大声说，“当然要真打！你刚才没听说吗，我师父一千多年丢的面子啊，还得靠我找回来哪！”

卓牧云忍俊不禁，却不敢笑出声来，脸上的表情一时十分怪异。

游道人却大是高兴，在旁边大声给洛缤纷助威，“好徒弟！说得好！这招使得更好！哈哈哈哈！神帝老儿，你天上有知，我看你还怎么夸口？哈哈哈哈！”

卓牧云和洛缤纷你来我往，一招一式看似凶险，但两人哪里会真下重手，每天关键时刻往往会留有几分余地。

游道人也不是傻子，开始还看得高兴，几十招过后，卓牧云和洛缤纷再讨巧却也瞒不过他了。

“不打了，不打了，都不使劲儿，没意思！”游道人大叫。

洛缤纷趁机和卓牧云住了手，跳到游道人身边去讨价还价。

“我说师父，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你看看我，这一身的土一头的汗，哪里不使劲儿了？就算是看耍猴，你也得掏戏票钱啊。您就把明珠给我吧，老人家要说话算话，不然晚上会做噩梦！”

游道人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又瞄了身边的仙鹤一眼。

仙鹤毛都竖起来了，张嘴就要去啄洛缤纷。

洛缤纷才不怕它呢，见游道人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一手挡着它的尖嘴，另一只手伸手就向它的额头探去。

那仙鹤有了灵魄，早已不是凡物，马上看出自己并非洛缤纷的对手，脑袋一转，就把头藏到了游道人的身后，尖嘴还牵着游道人的衣袖，眼中流露出乞求之色。

游道人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它，又对洛缤纷说，“我这红冠跟我多年了，这明珠就是它修出的灵魄，也难怪它舍不得。但我们师徒一场，既答应了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拿去吧。”

仙鹤发出一声悲鸣，游道人又理了理它的羽毛，“你也不要难过，你跟我之前，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野鹤，现在没了灵魄，也不过就是回到了你原来的样子，那也没什么不好。天地万物，原就仙妖平等，有没有灵魄，又有什么要紧？”

仙鹤似乎听懂了游道人的话，果然渐渐地平静下来。

洛缤纷却是心神剧震。

仙妖平等？！

仙妖果真可以平等吗？那为何卓大哥始终这般在意自己的半妖之身？

自己为何也常以半妖之身生不平之心？

是，他错了吗？

她也错了？

洛缤纷恍惚之间，已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颗沉甸甸的明珠，游道人对着她抚须而笑。

“师父……”洛缤纷喃喃。

这些年来，她偷蒙拐骗几乎手段用尽，想不到游道人却是言而有信。

“好了，明珠也给你了，功夫你也学了，现在，只要再给我留下一样，你就可以走了。”游道人对洛缤纷感激的目光视而不见，悠悠地说。

洛缤纷眼中的泪水瞬间秒干。

我晕啊！

早就知道这老家伙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亏自己刚刚还感动得差点要掉眼泪。

她警惕地看着游道人，“留下什么？”

“你的火凤！”游道人一点也不心软，“我知道你有两只，我也不都要，你把那个有灵魄的给我就行了。”

“不行！”洛缤纷脱口而出，“一只也不行。”

“怎么，舍不得啊？”游道人撇撇嘴，“还说是我的好徒弟呢，一只鸟也舍不得。”

“它们可不是鸟，是我的朋友！”洛缤纷气结。

游道人抚着仙鹤大哭起来，“红冠啊，我的好朋友啊，我对不起你啊，明珠可是你的灵魄，要不是为了我的乖徒弟，我怎么会舍得让他们拿走你的明珠，红冠啊，我真是对不起你……”

“好了好了好了！”洛缤纷明知道游道人是在装哭，但还是一阵内疚，先前只知道仙鹤明珠是明珠，却不知道原来是人家的灵魄，但这么珍贵的东西，人家也拿出来了，现在只不过是要笨笨……但一想到要和笨笨分开，那句“给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感受到洛缤纷内心纠结的笨笨十分心疼，索性自己飞了出来，对着洛缤纷嘎嘎地叫着。

你难过什么啊？我才不怕这个老头呢，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自己飞回去的！

洛缤纷听着它这鸟语，不由得又哭又笑。

毛毛也趁机飞了出来，和笨笨依依不舍。

游道人却连眼睛都发出光来，这可是火凤！真正的火凤啊！

“小鸟，来，到我这儿来。”游道人对着笨笨伸出了双臂。

笨笨飞了过去，毫不迟疑就在他的手臂上啄了一下，痛得游道人“啊”一声大叫，但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笑得眉眼弯弯，“你这小鸟的脾气也不怎么样嘛，比红冠还不如。放心啦，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见游道人如此宠溺笨笨，洛缤纷多少放下了点心事。

“笨笨，你等着我，我会回来看你的！”

洛缤纷叫回了不舍的毛毛，将明珠紧紧攥在手心。

“笨笨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笨笨点头。

“你这丫头，都不对你师父我说点什么？”

“好好照顾笨笨，要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洛缤纷拉着卓牧云飞走了。

“哎，你这丫头……”游道人觉得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笨笨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