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之秋（1/2）

她用手摩挲着窗玻璃，手指微微的哆嗦着。大饭店门口人来人往，有洋车拉着客人跑过，有报童吆喝着报纸走过，有摩登时髦的女郎窈窕的走过，有心事重重的居家男人低头走过……

这是人的世界，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有人的故事，欢喜的，忧愁的……

长安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人的世界里的人的故事。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渐渐的偏西了，原本粲然夺目的阳光不再那么的毒辣了！漫天的红霞，红惨惨的。那轮夕阳像是月饼黄，被凄然的霞光浸染着。

长安转过身，走了几步，实在觉得腿脚酸疼。她索性坐在了地板上，揉搓着肿胀的小腿肚子。

突然间，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曹太太的喊声：“长安呀！长安呀！我是妈妈！你快开门！春霖不在！我单独来见你！真的！春霖在公馆里！我让他闭门思过！我单独来找你说一说话！”

长安听到了婆婆的叫喊声，睁着着站起身，忍受着腿脚的酸麻，来到了房门口。她拉开了房门，一下子没有站稳，不由得扶住了婆婆。

曹太太急忙搀扶着长安走进了房里。长安坐在了小沙发上，道：“妈来了……你快坐下吧！现在虽然已经立秋了，可天气还照旧热……你瞧你惹得满头汗……”

曹太太仔细的打量着长安的神情，哭道：“真是委屈你了！”

长安道：“妈！这件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我万万没有想到，黄燕飞竟然单独约见了春霖，并且把以前的事情胡说八道！那天晚上，在大上海夜总会里，春霖竟然动手打我，给了我好几个嘴巴子，并且还把我踢倒在地！他简直疯了！”说到这里，又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曹太太坐在了长安身旁的小沙发上，摩挲着长安的脊背，道：“长安，真的是委屈你了！我已经狠狠的把春霖骂过了！他已经痛哭流涕的悔过了！我知道，你的心里受了很大的委屈！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给你道歉的！希望你能看在我的情面上，原谅春霖吧！”

长安道：“妈！春霖的做法实在太令我难受了！当然，他也是受了黄燕飞的挑拨！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也应该冷静下来，把事情问清楚！当时，他简直是疯了！我自从嫁入曹家以后，苦心孤诣的帮衬着家里的生意，对春霖简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他竟然听信一个舞女的谗言，对我动手，实在让人悲愤！”

曹太太叹息道：“这段日子，春霖的心情很不好受。所以，他听了那舞女的话以后，受了很大的刺激，失去了理智，对你动手了！这些天，他的心情也很不好受！我想，他肯定是真心的悔过了！”

长安道：“妈！我已经想好了，我和春霖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我现在要是回公馆里，我和春霖两个人都会觉得很尴尬的！这件事情刚闹出来，我心里还很难平复！所以，你还是不要逼着我回公馆了！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我的心情彻底的平复了，我再回去吧！”

曹太太听完长安的话，道：“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和难过！我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你是断断不肯跟我们回去的！所以，我也不强迫你！你要是想住在这里，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我会让张妈每天给你送饭的！”

长安道：“妈既然答应了，那就好办了。我想，妈还是陪着春霖去一趟南京吧。他出去散散心，心情肯定会好受许多。另外，那只翡翠碗要是重新回到先祖的墓穴里，妈的心里肯定也就放心了！”

曹太太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和春霖去一趟南京把，把那只翡翠碗归置好。可是，我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大饭店里的人很杂……”

长安道：“妈！没事的！我要是有什么事情，会打电话给我妈和弟弟的！”

曹太太道：“也好！”顿了顿，道：“我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家里呢！我真的没有办法开口呢！上午的时候，你母亲还给我打去了电话，说是给春霖找到了一个老中医。她还操心春霖的事情呢！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想，你也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娘家吧！”

长安苦笑道：“我何必让我妈和弟弟跟着生气呢！妈，你放心吧……”说到这里，不再说什么了。她把头转向了窗外，看到那轮凄然的残阳已经落入地平线里了。这里距离黄浦江很近。不远处传来了轮船的轰鸣声，显得是那么的悲壮低沉……

曹太太想了想，道：“长安，我想好了，不能让那个舞女得意！我会安排人把她好好的收拾一顿的！你不能白白的受了这场委屈！我要是弄不了那个舞女，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说到这里，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

长安道：“我的心里也恨着呢！妈既然准备替我出去，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那个舞女不是个好东西，她现在仗着大上海夜总会的后台背景，张扬跋扈的！”

曹太太道：“不打紧！我肯定有自己的办法的！你就不要操心了！”顿了顿，道：“我觉得，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太安全……我干脆把家里的那个小厮派来吧！让他住在你的对面。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使唤他。”

长安想了想道：“也好！妈既然安排的这么的周道，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和春霖收拾着去南京吧！”

曹太太道：“长安，你能不能原谅春霖呢？我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你的想法……”说到这里，眸光中不由得涌出了忐忑。

长安道：“妈！我和春霖都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们如今闹了不愉快，也肯定是暂时的！”

曹太太点了点头，道：“你能这么说，我的心里就彻底的放心了。你要是一直不能原谅春霖，我们该怎么办呀！”说到这里，不由得掏出了苏绣手帕，擦拭着眼角噙着的泪水。

长安道：“妈！你不要难过了！我们家里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春曦和细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

曹太太摇了摇头，道：“俩人还不知道呢！细烟已经怀孕了。她和春曦俩人一直呆在家里呢！”

长安道：“这就好！俩人要是知道了，又要生出事端了！我只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我觉得，我实在太累了！心实在是太累了！”

曹太太道：“等我和春霖从南京回来，我想，你的心情肯定就能平复了！到时候，我会让春霖跟你正式赔礼道歉的！这几天，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吧！”说到这里，缓缓的站起身，走到了房门口，回头看了长安的一眼，随即叹息了几声。

长安没有起身。她听到房门关上了，只是回了一下头而已。曹太太回到了公馆，要一个小厮搬去了那家大饭店里。她要那小厮仔细的照看着长安。那小厮来到了那家大饭店，要了长安对面的房间。他敲开了长安的房门，说明了曹太太的意思，长安点了点头。

在公馆里，春霖道：“那我们就收拾着去南京吧！还是先把那只翡翠碗的事情弄完吧。”

曹太太道：“我们明晚就动身吧。我回来的路上已经打听好了。明晚有一辆火车去南京，到南京正好是翌日清晨！我顺路去找了几个泥水匠，已经付过押金了，带着他们一起去南京！我们趁早把事情弄完，省得在南京打麻烦！”

春霖道：“妈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也没什么说的了。我们明晚就动身吧！”说到这里，便抑郁寡欢的上楼了。